那一刻,孔老二和她都愣了。
「你……怎麼做到的?」孔老二抓著胸口的劍,瞪著茫然的眼,倒在她面前。
「是我把你送上了她的劍尖,你這個該死的混蛋!」郭逸海的聲音震得峽谷內碎石飛濺。
轉眼間,他已經躍至孔老二身邊,抓住插在他胸前的劍柄。
一腳踢向他,取回寶劍,說:「你早就該死了,所以,去死吧!」
作惡多端的孔老二倒在地上,嚥下了最後一日氣。
「婉兒!」郭逸海撲到婉兒身邊,臉色蒼白得可怕。
「我沒事……」她用手撫摸他的臉。
他快速點了她身上的幾處穴位,視線從她血肉模糊的腿,到她鎮定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臉——帶著笑容的臉,心彷彿被撕碎了一般。
「婉兒……」他抱起她,顫抖地說:「該死的,我來遲了!」
「不遲,你來得正好……」她輕聲說,隨即在看到自己的腿時,笑容散去,眼裡充滿了淚水。「腿斷了,我會變成瘸子嗎?」
「不會,我保證幫你把骨頭接上!」他親吻她的眼。
「我相信你能!」她笑了,然後黑暗襲來,她暈倒在他懷中。
他抱著她跑向谷口,用他的心對她說:「婉兒,我以我的愛起誓,一定讓你的腿復原!」
明亮的陽光照亮了房內的每一個角落,婉兒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躺在床上,淚水盈滿了眼眶。
她受傷的右腿已處理過,斷骨也被郭逸海接上,妥帖地放置在墊高的床架上。
而且,她已經得知,藍莊的危機解除了。幸虧官兵到得快,藍大哥這次除了磨坊和牲畜欄外,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
可是,她卻無法遏制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帳頂的陽光跳動,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為何流淚,傷口很痛嗎?」郭逸海俊廁掛滿擔憂,伏在她身邊輕柔地問。
「不痛,你幹嘛又嚇我?」她很高興看到他,但仍怨道。
「我沒有,是你想得太專心了。」他坐在她身邊。用手臂環著她的背,將她抱起,靠在胸前,擦著她臉上的淚,濃眉緊鎖地問:「如果不是傷口痛,你為何傷心落淚?」
「爹爹來過,他來看我,說他很後悔過去對我不好,他還說你是個好青年,他以前看錯你了……」想起不久前爹爹悄然出現,滿臉愧色的樣子,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奔湧而出。
她說不下去,將臉埋在他胸前。
郭逸海明白了,一定是她冷漠的父親昨天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傷腿時,突然良心發現,而她竟為此感動得流淚。
他瞭解她,知道她儘管被父親傷透了心,但仍愛著他。因此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她,讓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服。
好久之後,她慢慢平靜了,抬起臉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既懊.惱又要強地說:「噢,我從來不是愛哭鬼,從十六歲以後,我就沒有哭過,所以你不准笑話我。」
他低頭看著她,從沒想過哭過的女人還能這樣美麗。
他俯身吮去她睫毛上的淚滴,親吻她哭紅的鼻頭,最後碾壓著她柔軟的嘴唇,輕歎道:「我不會笑話你,只要你哭泣,不是因為痛苦就行。」
「不是的,它不是痛苦,是喜悅。」她喃喃地說,心想就算有痛苦,只要跟他說說,被他親親,就會變成了快樂。
他吻掉她眼睫上的最後一滴淚珠,輕柔地問:「這麼說,你原諒他了?」
她點點頭。「無論他過去對我如何,他都是我的父親,沒有他就沒有我。我或許對他有氣,可是今天看到他那麼痛苦,我不氣了,我為他難過,這麼多年,爹爹從沒走出失去娘的悲哀。他深愛我娘,娘卻因我而早逝,所以他遷怒於我,無論公不公平,我都能理解。」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蛋,輕輕吻著她的前額。「婉兒,你是個善良孝順的姑娘,我愛你,我想做你的夫君。」他的額頭頂著她的。
她微笑。「會的,等我們成親後……哦,對了,你看這個。」
她將一直緊抱在胸前的雙手攤開,露出手中的白色絲絹。
郭逸海看到裡面有一對翡翠玉手鐲和相同材質的耳環、玉珮和五簪。
她愛惜地撫摸著它們,說:「這是我娘最珍貴的寶貝,是成親前爹爹送她的,今天爹爹把它們給我,可是我不想要。」
「為什麼?」
她低沉地說:「這些東西是娘的遺物,應該由爹爹保存,時常看到它們,他心裡也會有所寄托,可是我又怕送還給他,會令爹爹難過。」
「那你何不對他說,請他代你保管這些珍寶,等以後再給你?」他建議道。
她想了想,高興地說:「這主意好,不會傷爹爹的心,又能把東西還給他。」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世上最好的珍寶?」
「沒有,你從來沒有說過。」她嬌羞地說。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而且以後每天都要跟你說一遍。」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住她的唇。
「爹爹打算辭官歸隱,回老家給娘守墳、辦私塾。」過了一會兒,婉兒說。
「唉,若是論文采,你爹爹確實不賴。」郭逸海輕歎。「看看他在衛所各處留下的題字和橫區,誰不讚賞?可惜當朝采文官治軍之策,讓他做武將。」
她想了想,悲傷地說:「可是那樣的話,他會很孤獨。」
他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撫道:「別發愁,無論他去哪裡,他都是你的爹爹,我的岳丈大人,我們會去看望他,在他需要時照顧他。」見他毫無芥蒂地寬恕了她的父親,她激動地說;「逸海,你真的很仁慈,我好愛你!」
「很好,因為我正好也非常愛你。過幾天,我會帶你回家,去見我的家人,然後安排我們的婚事。」
她滿臉憂色地說:「我很高興你大哥收復了合歡島,可是聽說你娘受傷了。」他長歎了一口氣,面色陰沉地說:「是的,我娘受了傷,我見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