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怒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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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些樹枝。」

  在他忙碌著準備篝火時,她已經把裙裡的海鮮抖落在地,再用石頭把它們圍起來,避免它們逃跑。

  很快地,篝火點燃,天也黑了,在初升的月亮和湧動的潮聲中,他們吃著自己親手捉來的海鮮,像一對老朋友般的聊著天。

  「我忘了,你不回去吃飯,崔大人會擔心嗎?」等兩人差不多吃飽時,他突然想起來,抱歉地說。

  聽他提到父親,婉兒臉色微變。「不會,我父親已經有一整年沒有與我同桌用餐了,今晚也不會。」

  聽她這麼說,郭逸海很吃驚。「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她淡淡地說:「那又如何?爹爹不記得我的生日。」

  「怎麼可能?」他大吃一驚,隨即試探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他當然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的神情令婉兒莞爾,心情竟不再那麼陰鬱,不禁暗想,他真是個直率又好相處的人。她理解他為何吃驚,因為自己也很吃驚,她從來不喜歡把心事告訴別人,可是卻情不自禁想對郭逸海傾訴。「我爹與我娘,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

  隨後,她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他。

  他專注地聽著,知道了她出生在建寧珍珠村,那裡山清水秀,溫馨寧靜。在她兩歲時,母親因病去世,此後她由外祖母撫養,直到兩年前外祖母忽然病逝,她才被唯一的親人——她的父親崔大人接來泉州。

  從她的語氣和神情中,他可以看出她思念故鄉和去世的親人,在泉州生活的這兩年並不快樂。因此他問:「你不喜歡泉州嗎?」

  她思索著回答他:「也不是,泉州很繁華熱鬧,可這裡不是我的故鄉。」

  她繼續告訴他,外祖母為了不讓她成為像她娘那樣羸弱的「藥罐子」,從她懂事起,除了教導她女紅,請私塾先生教她讀四書五經外,還請劍客教她劍術。

  聽到這裡,他滿臉笑容地打斷她。「難怪你的劍術不賴,想必你外祖母都是請那些遁世劍客傳授你劍法,對嗎?」

  他輕快的語氣和英俊的笑容,令婉兒因回憶而沉重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不由也笑了,回答道:「對,我的師傅是遁世劍客,而且個個都為人正直。」

  笑容讓她本來就秀麗的五官,更添了驚人的美麗,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喃喃地說:「你外祖母把你教得很好。」

  「是的,外祖母很疼我,也非常以我為傲。」婉兒因快樂的回憶而眉飛色舞。「你知道嗎?外祖母對我要求很嚴,她要求我劍術文章,騎馬射箭,捕獵女紅,樣樣得精。所以我雖然有點瘦,但從來不生病。」

  說著,她還自豪地對他揮揮胳膊。

  郭逸海注視著她,想起最初看到她獨自跪在山崖上哭泣時,曾以為她是個悲傷憂鬱的女孩,而現在,他相信她本性開朗豪爽、熱情活潑,是她的父親和驟然改變的生活,令她變得鬱鬱寡歡。如果可能,他願意幫助她恢復快樂的心情。

  隨即,他十分驚訝自己的想法,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為何就對她有了這種強烈的保護意識?

  應該是她的單純和孤獨吸引了他,讓他有了想要保護她、照顧她的衝動。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他對她那位不願與她同桌共餐的父親感到憤怒,如此甜美可人的女孩,竟得不到親生父親的疼愛!

  「你父親真是個沒心肝的怪人,難道他看不出你有多可愛嗎?」他忿忿不平地說。

  他對她父親的譴責,雖然令婉兒吃驚,卻也讓她備感欣慰。這兩年,除了侍女翠雲,從來沒有人給予過她這樣的讚美和安慰。可她仍不願自己的父親被人看低,於是急忙說:「我好高興你認為我可愛,不過我爹爹可不是怪人。」

  她三言兩語把父親的家世告訴了他:崔家是興化有名的道德世家、書香門第,後來因家道中落,爹爹被他的姑媽,也就是婉兒的外祖母帶到建寧撫養,與姑媽的獨生女成為青梅竹馬,感情很好,長大後由外祖母做主成了婚。

  婚後,爹娘的生活十分甜蜜,可惜娘的身體太差,懷孕生女後更加羸弱不堪,在她兩歲時病逝。

  極度傷心的爹爹從此很少回故鄉,也不關心她,直到外祖母去世,她被接到父親身邊,才真正開始認識父親。

  「難道他把你娘的死,怪罪到你身上?」他難以置信地問。

  「恐怕是的。」她低沉地說,又補充道:「不過我也不對,來泉州後,聽到有人說爹爹是弱將,治不成軍,我就去跟他說,要他改,結果讓他更討厭我了。去年生日時,我本想讓他高興,備了家鄉菜,可是他不喜歡……」

  回想起去年被父親拒絕的感受,她眼眶發燙,於是停住話,用力撥弄著火堆裡淡淡的火苗,黯然地想:郭逸海說錯了,爹爹不是怪人,她才是。因為她竟然相信爹爹深愛娘親,就一定會愛她,給予她渴望已久的父愛。

  儘管她竭力掩飾,郭逸海仍看到了她眼裡的淚光,不由對她父親將失妻之怒轉嫁到女兒身上,漠視她、傷害她的行為深感不齒。

  他很想告訴她,她父親的行為罪無可恕。可是他不願再刺傷她的心,於是用平靜的語氣安慰她。「你父親是個笨蛋,他不知道他損失了什麼。」

  看到郭逸海眼裡的同情和憐憫,她感到更加想哭,可是她絕不能哭。因此她垂下頭撥弄著樹枝,強嚥下眼裡的淚。

  郭逸海目睹這一切,善解人意地不再多問,以免觸碰她更多的傷痛。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那麼你也有權知道我的。」他微笑著說,把他們的談話引向了輕鬆的話題。

  知道他在設法消除她的悲傷,婉兒很感動,而她也想瞭解他,於是安靜地聽他用生動活潑的語言,說著他的家人、朋友和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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