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氣喘吁吁的看著倒臥在地的男子。
那身藏青色的衣袍和別離的倒有幾分相似……驀地,她悚然一驚,忙不迭的將趴臥在地的男子翻過身來,一張熟悉的俊容瞬間印入她眼簾,就連右臉上那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疤,此時也毫無遮掩的盡入她眼底。
「別離?!」她忍不住驚呼,難以置信他會跟著她墜崖。
明明她就是為了不拖累他才墜崖,他沒事跟著她跳下來做什麼?只是看他蒼白無血色的俊容,儼然像是一具死屍,她心急如焚的伸手探向他的鼻下,感覺到他微弱的氣息,她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雖然確認他還活著,但夜寒露重,他們兩人身上的衣裳又被溪水給浸濕,若不想個方法取暖,恐怕也會失溫而死,她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間小木屋,應該是獵戶臨時搭建的落腳處,說不準會有乾淨的衣服替換,或是殘留的食物可以止饑。
思及此,她顧不得腳痛,蹲下身將他給扶了起來,讓他倚靠在她的身上,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教她有些吃不消,但她又不能放任他待在這裡,若是遇上猛獸可就糟了,先前因為他才能逃過山豬的攻擊,現在他昏迷不醒,屆時可沒人來救他們呀!
她咬著牙,好不容易拖著他走到小木屋前,推開半掩的大門,裡頭的擺設極為簡陋,除了一張木桌,三把椅子,還有一張木床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東西,原本她還以為會有其他收穫,看樣子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唔……」一陣低吟自她耳畔傳來,她驚跳了下,這才想起她還扛著一名傷員,而那名傷員此時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別離,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讓他坐在木床上,她柳眉輕攢,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她的絕色麗容,漂亮的柳眉輕顰著,澄澈如星子般的瞳眸裡,有著明顯的關心。
他俊眸微瞇,對於眼前的一切還有些渾沌,驀然間,一幕幕的畫面自他腦海裡逐漸浮現,他想起她不要命的咬他的手,逼他放開她,而他只能眼睜睜的見她跌落山谷……
一雙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纖細的臂膀,嫣然還來不及反應,只見他寒著臉,黑眸裡迸發出濃烈的怒火,那強烈的情緒波動,竟教她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你這該死的女人,你究竟在做什麼?」他的咆哮,讓她不禁瑟縮了雙肩。
「我……我只是把你扛進來呀,這樣也不對嗎?」她是怕他凍著了,又怕他被猛獸攻擊,才會好心拖他進來,誰知道他會因此大動肝火?
「我不是指這件事!」她不是相當聰明伶俐,怎麼會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的手勁極大,抓得她好疼!小臉忍不住皺成一團,她想掙脫他的鉗制,無奈正在盛怒下的他,根本沒留意到她的表情,光是想起她不要命的舉動,就足以令他火冒三丈。
「你抓得我好疼。」她苦著臉,忍不住開口道。
聞言,他猛然回神,雙手一鬆,迅速放開她的臂膀,只見她糾著眉頭,小心搓揉著他方才抓握的地方,彷彿承受了強大的痛楚,教他心頭升起一股罪惡感。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坦然道歉。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為什麼會跟著我掉下山崖?」
他不想提起這件事,她倒是自己先問了,他俊臉微沉,冷然的瞳眸,犀利地怒視著她,即便沒有任何言語漫罵,她也能感受到他眼神裡的斥責。
「如果不是有個笨蛋以為自己的犧牲可以換來別人的感激,或許此時此刻,咱們都不會在這裡。」
他說她笨?!
她的犧牲奉獻,在他眼中居然只落得「笨蛋」二個字?早知如此,那她何必成全他而害得自己差點沒命?現在想來還真是愚蠢,他和她的裴哥哥簡直差太多了,根本不值得她用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他。
「別離,你別太過分了,我好心想救你,卻被你說得這般不堪,早知如此,我應該放任你在溪裡溺死,也好過你在這裡奚落我!」她惱火的轉身離去,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濕淋淋的,就是不想和他共處在同一個屋簷下。
「你要去哪裡?」外頭漆黑如墨,他不認為此時離開是個好主意。
「去哪裡都好,只要不用再見到你!」她重哼了聲,一打開門,一道冷風吹來,凍得她牙齒咯吱作響。
被他氣得忘了渾身還濕漉漉的,偏偏話都說出口了,豈有反悔的道理,即使她在外頭凍死,她也不想再看他的臉色。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的欺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原本被她打開的大門,此時早已關上。她驚訝的睜大眼,卻感覺到頸窩處有股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著,教她身子一陣酥麻,一顆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動著。
「嫣然,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眼下你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弄乾。」他低啞的嗓音,聽來有幾分危險。
「用不著你多事。」她不要他的貓哭耗子假慈悲。
「聰明的女人就不該跟自己嘔氣,我先去弄些乾柴來升火,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如果在我回來時你還沒把自己弄好,就別怪我親自替你服務了。」他恫嚇的口吻,讓她俏臉飄上兩朵紅雲,一雙美目忿忿不平的瞪著他。
「我沒有乾淨的衣服,你要我怎麼脫?」孤男寡女的,她才不想讓他佔盡便宜。
聞言,他從一旁的角落裡拿了根竹竿架在屋裡,將屋裡分成兩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外袍,隨手披掛在竹竿上,成了現成的遮蔽物。
「你就待在這裡,等等把濕衣服全掛在竹竿上,聽到了嗎?」話落,他邁開步伐,推開大門往屋外走去。
聽見他的命令,嫣然忍不住跺著腳,平時的端莊賢淑、溫柔婉約的形象,怎麼在他面前全破了功?她看著竹竿上的外袍,雙頰上的紅暈漸深,小手顫巍巍的褪去身上的濕衣裳,她純粹是不想害自己著涼,才不是因為他的恫嚇才乖乖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