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對會比現在快樂許多。
這回,換滄浪沉默了。
原來她心裡是這麼想的!滄浪忽然覺得對她很抱歉。
她在宮外,原可以過著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生活,但來到了宮中,被一堆規矩束縛住,一定覺得很苦悶,如今更因為他的緣故,不能離開這牢籠。
他雖然忘了過去的事,但可以隱約感覺得到,自己其實也不習慣這樣的生活,雖然這牢籠華麗無比,待在裡頭也錦衣玉食,但終究是個將人困住的牢籠。
他想對她說抱歉,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歎口氣,道:「我也很想,但那是不可能的。晚了,睡吧!」
「嗯。」柳昀兒柔順應聲,閉上眼,掩住眸中的失落。
富貴榮華,人人求之,但她卻從未像此時這般憎惡它,希望它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如果他不是太子,那麼那些秀女、美婢或許就不會那麼急欲爭奪他;如果他不是太子,她就可以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大方地握他的手、依偎在他懷中,不必承受各方的壓力與諸多的閒言閒語。
如果他不是太子,她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與他共同扶持家庭……她多希望他不是一個太子,而是屬於她的男人。
但他偏偏是個太子!一個如假包換的太子。曾經連奢想也不曾想過的事,如今成了事實,卻也將他們狠狠切割。
一方是天,一方是地,天地相隔何其遙遠,他們之間,已不是一步可及的距離。
她多想回到從前……但那已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永遠回不到過去,他也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人……
寧靜的夜,依偎著最親愛的人,她卻是淚濕滿襟。
隔日一早,即使昨夜幾乎一夜無眠,柳昀兒仍是早早起身,為滄浪熬粥,打理瑣事。
一大清早的,那些秀女也沒起這麼早,所以她可以趁著這空檔,到御花園中走走,散散心。
服侍滄浪梳洗、用過早膳後,柳昀兒正想撤下餐具時,滄浪忽然握住她的手,道:「讓其他人去收拾吧,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一個地方?」柳昀兒疑惑地看著他,心想:什麼地方?
結果,滄浪竟然帶她出宮。
豪華舒適的馬車出了海通門,越過護城河,在大理城內的青石板道路上奔馳。
「真好!我好久沒有出宮了。」
柳昀兒巴在馬車視窗,吹著習習涼風,臉上禁不住露出開懷的笑容。
興許真是在宮裡悶太久了,光是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就讓她開心好久。
滄浪寵溺地看著她,再次為沒能及早察覺她的心事感到抱歉。
他早該猜到她悶壞了,早些帶她出來走走,就不致於讓她情緒煩悶至今,他實在太駑鈍了。
「太子,我們要上哪兒去呢?」柳昀兒回頭,好奇地問。
「哪兒都去,也哪兒都不去。」滄浪打啞謎似地道。
「啊?」恕她愚昧,他的意思實在很難理解耶。
「今兒個要上哪兒都行,由你決定。」
「咦?由我決定?」柳昀兒又驚又喜,禁不住微微提高音調。
「嗯。」滄浪微笑地看著她驚喜的表情。
「真的上哪兒都行嗎?」柳昀兒有點懷疑地再次確認。
「當然。」
「那,我想去……」其實她心裡最想去的地方,是打小生長的白眉鎮,但那裡實在太遙遠了,不可能成行,倒不如捨遠求近,就選……
「我想去崇聖寺禮佛。」她冀盼地望著他,問:「可以嗎?」
「行,就去崇聖寺。」
滄浪慷慨允諾,立即下令駕駛馬車的護衛,前往崇聖寺。
第6章(1)
大理全國篤信佛教,境內佛寺林立,大寺八百,小寺三千。崇聖寺背蒼山面洱海,景致極美。
崇聖寺佔地遼闊,三閣七樓九殿,裡頭有佛一千多尊,終年香火鼎盛。
到了崇聖寺,裡頭香客遊人如織,滄浪為防驚擾百姓,下令護衛們只在寺外等候,不許跟隨,自己則一身輕裝,陪伴柳昀兒禮佛祭拜。
柳昀兒拉著滄浪虔誠跪地,先焚香為已逝的爹娘祈福,然後祈求滄浪能身體康泰,平安順遂,朝臣對他心悅誠服,好讓他能順利登基即位……
在大殿祝倒過後,滄浪興致勃勃地拉著柳昀兒去瞧寺裡的三座寶塔和知名的雨銅觀音像。
午膳用的是寺裡的素齋,雖然只是口味清淡的素飯素菜,但因為心情輕鬆,他們吃得比宮裡的山珍海味還香。
午飯過後,滄浪拉著柳昀兒繼續尋幽訪勝,往崇聖寺較偏僻無人之處走去。
崇聖寺後方有座靜謐的小湖,三塔之影倒映其中,美不勝收。
「實在太美了!」
柳昀兒伏在白石製成的欄杆旁,眺望遠處三塔倒影,禁不住讚歎道。
滄浪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嗎?我倒覺得還有更美的呢!」
「咦?還有比這更美的嗎?」柳昀兒欣喜問道。
「自然有。」滄浪肯定地說完,隨即指向湖面,理直氣壯地道:
「你探頭往湖邊瞧瞧,你的倒影遠比那三座冷冰冰的塔要美多了!」
「哪有人這樣……」
他竟拿她與三座寶塔相比,真教柳昀兒又好氣又好笑。
「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滄浪抱住她,略微嘶啞地喃喃傾訴道。
柳昀兒面頰一臊,被羞意染紅的面龐分外美麗。
滄浪禁不住這誘惑,緩緩低頭吻住她,柳昀兒意亂情迷之際,試著想稍微拉回一點理智。
「不成啦……這裡是佛寺,不能在這裡做出……逾矩的事。」她氣息不穩地輕聲阻止。
滄浪大膽不羈,根本不在乎。
「不要緊,這兒離大殿很遠,佛祖不會瞧見的。」
他摟住柳昀兒纖細如柳的腰枝,將她的唇舔著咬著,深深吮著,像要將她吸入自己體內,永遠也不放開似的。
「真奇怪,為什麼我會這般迷戀你,永遠……永遠也不想放開你呢?」滄浪粗喘著道。
柳昀兒只是淒涼苦笑,有滿腹的話語想告訴他,卻無從說起,於是主動捧起他的臉,大膽地獻上自己芳馥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