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真巧呀!那咱們也算半個同鄉羅?」曾青松聽了,對她的好感更是加倍,他大拍胸脯說:「昀兒妹子,以後有什麼問題,你儘管來找我,只要能力範圍所及,我一定幫你。」
「謝謝您,曾大哥。」
巧遇臨近故鄉之人,多了許多方便,為了怕柳昀兒迷路,曾青松還親自為她帶路,領著她到御書房去找內侍公公。
她滿心感激,只能不斷道謝。
因為那碗肉粥,無論如何她都希望能夠趁熱送到「他」面前……
***
滄浪結束與姊夫妹夫們的商討,離開議事廳,端著一貫面無表情的俊逸面孔,朝御書房走去。
眼前的景致美得教人屏息,花園湖泊、水榭迴廊、亭台樓閣、朱紅屋宇,無一不精緻華美,但卻無法在他眼底停留。
他住在這裡,卻一直不覺得這裡是他的「家」,無論姊妹們如何熱情、臣子們如何歡迎期待,他始終感覺,自己不過是個借住的外人。
他甚至曾經懷疑──我真的是太子嗎?
當然他見過已逝的父皇,他們兩人的相像,連他都無法否認,但僅憑兩人長得像,再加上大姊所謂的胎記印證,便可證明他就是太子?
畢竟對於回到皇宮之前的記憶,他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受了重傷躺在懸崖下,幾乎死去……
大皇姊夫祈昊認得他,說他過去名喚秦天祐,是白眉鎮秦家鏢局的少當家。這是能找回他的過去的一絲線索,因此當他療傷半年,好不容易傷癒後,立即私下走了一趟秦家鏢局,想找回過去的記憶。
但到了白眉鎮,卻見鏢局已經人去樓空,屋舍破敗頹傾,幾乎盡數被焚燬,其景好不淒涼。
聽鎮上人說是秦家得罪小人,遭人買兇滅門,老當家夫婦慘死,少當家失蹤,其他鏢師們死傷的死傷,逃散的逃散,無人留下。
曾經風光一時的秦家鏢局,竟落得這步田地,誰能不感歎?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跟隨老當家幾十年的老管事,才問出連他也不知曉的過去。
原來他的確不是老當家之子,而是被人棄置於蒼山的棄嬰。一位樵夫上山砍柴時,從想吞噬他的野獸口中救了他,不過樵夫家中孩子太多,食指浩繁,實在養不起他,這件事傳入秦家鏢局老當家耳中,膝下無子的老當家便收養了他,將他視如親生兒子般養育。
這一點,也和當年未滿一歲的滄浪太子被國丈董合抱往蒼山祭天時,意外被野獸叼走不謀而合,因此,大家更加篤定他便是太子。
不過很可惜,走了一趟白眉鎮,看見他打小生長的地方成了那副慘況,他仍是半點記憶也想不起來,只是一顆心不由自主地陣陣抽疼。
他為過世的老當家夫婦以子嗣之名另行厚葬,恪盡人子之孝,然後黯然地回到宮裡,繼續當他的太子,也任由自己的心繼續在茫然與迷惘之中漂蕩,找不到停泊之處……
「太子!」
他正要踏入御書房,忽然身旁竄出一個嬌俏的身影,她手上端著托盤,因為沖得太快,險些沒將上頭大碗翻倒在他身上。
「你是?」
他擰著眉抬頭一看,半晌才認出眼前的女子──不知是哪位大臣硬要送進宮的秀女之一,名叫……
他壓根不記得!
「太子,奴婢姓盧,是內部侍郎盧光洲之女,閨名喚雪靈。雪靈聽聞太子午膳未用,心疼太子肚腹空蕩,所以親自下廚煮了碗麵,是用翅參和鮑魚熬的湯頭,太子您嘗嘗吧!」
窈窕美麗的盧雪靈婀娜地捧高托盤,嬌滴滴地說道。
打從她們五名秀女入宮後,太子始終冷淡以對。從不曾進過誰的房,雖然這樣誰都沒撿到便宜,不過自然誰都心有不甘,拚命使盡渾身解數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好早日得到寵幸。
「我不餓,你端下去吧。」滄浪淡淡瞥了眼女子手中擺滿珍奇海味的湯麵,他光瞧就覺得膩,根本毫無胃口。
「這可是雪靈花了幾個時辰親手熬的,口味絕對沒話說,請太子感念雪靈對太子的一片真心,嘗一點吧。」
見她說得泫然欲涕,滄浪只覺心煩。為了盡快打發她,不讓她繼續嘮叨,滄浪大手一揮,要身旁的人接下。
反正收下之後要不要吃,仍隨他的心情而定。
盧雪靈見他收下,以為自己打動了他,心中暗暗得意,竟得寸進尺地央求道:「太子,讓雪靈陪您一塊兒用餐吧!咱們從來沒有好好閒聊過,雪靈想多瞭解太子您的一些……」
她故作羞怯地低下頭,又千嬌百媚地傾過頭,一雙明媚大眼眨呀眨地挑逗他。
滄浪閉上眼,全部的忍耐到達極限。
「來人!雪靈姑娘要回去了,送她安全回房。」
吩咐完畢,他隨即大步走入御書房,不再理會被擋在外頭癡癡叫喚的盧雪靈。
「太子!太子,您怎不理我了呢?太子──」
關上門,也將那些教人起雞皮疙瘩的「深情呼喚」隔在門外,這下他總算能夠鬆口氣,不用再應付那些別有居心的女人。
撥開珠簾,走向內院窗側的書案,眼一瞥,猛然煞住腳步。
他瞪著光潔如鏡的紫檀木桌,上頭擱著一個大瓷碗,瓷碗上覆著蓋,瞧不出裡頭裝著什麼,不過看得出絕對是吃食。
怎麼又來了?!
到底是誰擅作主張送這些東西進來?他沒胃口就是沒胃口,他們為什麼就是聽不懂?!
他惱怒地重重擰眉,大步走過去,不耐地掀起瓷蓋,想瞧瞧裡頭又是什麼珍稀美食,非得送到他面前來。
但出乎他意料地,瓷碗裡不是什麼高檔的食材,僅僅只是一碗普通的肉末粥。
這碗粥平凡無奇,沒有什麼昂貴的配料,看來就像尋常百姓的吃食,根本不該出現在皇宮裡。
但好奇怪,這碗肉末粥再平凡不過,為什麼他卻覺得它看起來好吃得不得了?
光聞那肉末與青蔥的香氣,還有那濃濃的大骨香,他就饞得禁不住直吞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