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沒想到他三番兩次要求,她竟還拒絕,若非他也不愛以太子身份壓迫人,早該命人拿下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治她的大不敬之罪。
但她那雙瑩潤水眸定定望著他,像泫然欲泣,又好像欲言又止,讓他連想罵人都開不了口。
末了,他惱怒地轉身吼道:「罷了!你要走便走,本太子不留人!」
他何必強留一個一心只想逃離他的女人?
柳昀兒抬眸瞧著他,咬咬唇,知道他生氣了,但她也有她的苦衷呀。
畢竟她人在御膳房裡,並非只需要伺候他一人便夠的。
於是,無奈的她福了福,輕說聲:「奴婢告退。」然後轉身無聲地離去。
她竟然真的走了!
滄浪瞪著開啟又合上的門板,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冷漠地說走就走,頓時他覺得自己對她的「過度在意」,像是笨蛋的行徑。
他在意什麼呢?她不過就是個擅於煮粥的小廚娘,御膳房裡隨便一抓,都能找出比她還要懂得煮粥的女人,他根本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他還是瞪著那碗粥,兀自生著悶氣。
「太子。」
滄浪才剛來到御書房,文福等人已在門口候著了。
「嗯。」滄浪不發一語推門走入,臉色陰沉得嚇人。
這幾日他總是這樣,身旁伺候的人壓根不曉得是誰得罪了這位太子爺,讓他心裡不舒坦,日日板著臉,他們只能把皮繃著點兒,更加小心謹慎。
滄浪走進御書房裡,發現往常已擱著一碗熱粥的桌案上,空蕩蕩地不見任何東西,放眼四望,也不見她的蹤影。
她竟然沒來!
滄浪重重擰眉,怒氣陡生。
這幾日來,她總是趁他不在之時悄悄送來肉粥,然後立即離去,絕不與他打照面,好像存心躲著他似的。
她不想見到他,他可以勉強忍受,但這會兒她連為他煮粥送粥都嫌麻煩了嗎?
幾日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他隨即將文福喊來。
「柳昀兒呢?」
他隱忍著快要爆發的怒火,極不高興地問。
文福一時不解他找人的目的,以為他不高興粥沒送來,於是連忙道:
「啟秉太子,粥還沒送到,那位小廚娘可能有事耽擱了,不如小的親自上御膳房端──」
「不必了!」滄浪怒聲打斷他的話,他沒耐性等她過來。「我親自去。」
說完,隨即長袍一甩,轉身就走了出去。
「啊!太子──等等,等等呀……」
文福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結果滄浪出了御書房,走了半個御花園才瞧見她,與──
擋住她去路的人。
第3章(1)
「為什麼不把粥交給我?」
一位宮女手擦著腰,恨恨地瞪著柳昀兒。
「太子吩咐了要我親自送去,不能由旁人代勞,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不住!」
柳昀兒微微一福,想端著托盤從一旁繞開,但那名宮女卻仍是不肯放人。
「你想獨佔太子嗎?告訴你!別以為太子是你一個人的,太子尊貴不凡,不可能看上你這種在御膳房打雜的丫頭,你還是少作白日夢了!」
「我從來不曾以為他是我一個人的。」
柳昀兒笑得好苦,一顆脆弱的心揪疼不已。
她當然知道太子絕不可能屬於她,所以她一直不敢讓自己有過多的幻想,她總是告訴自己,只要能遠遠看著他,為他熬一碗愛喝的粥,她就滿足了……
但事與願違,即使她只想安分地為他做這麼一件小事,仍有許多人覬覦眼紅,不肯讓她如願。「既然如此,那就把粥給我,由我端去給太子!」宮女咄咄逼人。
「我方才說了,太子親口吩咐,要我——」
「你少拿太子來壓我——」
「這裡從方才就在吵什麼——咦,昀兒妹子?」
忽然護衛統領走了過來,瞧見柳昀兒,顯得非常驚訝。
「你怎麼在這兒?」
「曾大哥。」柳昀兒喚道:「我正要送熱粥給太子……」
「既然要送粥給太子,那就快去呀,說不定太子等得正焦急呢,你怎麼還在這兒與人爭執呢?」
「我也想盡快送過去,但……」她話未盡便輕歎一聲。
「是不是有什麼麻煩?」曾青松不認為她是會隨意與人爭執的人,心想必有緣故,他將目光轉向面前的宮女。
「其實是——」
「哼!原來是討到救兵了。」宮女冷哼。
「你說什麼?」曾青松擰眉看著她。
「連護衛統領也巴結上了,看來你還挺有手腕的嘛。」
既然護衛統領出面了,那位資深的宮女知道自己也討不到便宜,於是她嘲諷一句後,高傲地扭頭走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惡劣的態度讓曾青松感到傻眼。「她們經常這樣欺負你嗎?」
「不要緊的……對不住,曾大哥,我得趕著給太子送粥去,下回我們再聊,好嗎?」
見她終於放棄阻攔自己,柳昀兒鬆了好大一口氣,急忙想將粥送進御書房。往常這時間,她都已經將粥擺好離開了,而今日竟耽擱這麼久……
他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當然!不如我帶你過去吧?宮裡我熟,抄小路會快些。」
「那就謝謝曾大哥了。」
如今她也沒有心思去想會不會麻煩人家的問題,一心只想快些將要冷掉的粥送去。
多虧有曾青松帶她走捷徑,果然比以往快了一些時間。到達御書房之後,她向曾青松道謝,隨後急忙將粥端過去。
「太子等你好久了,快進去吧!」與滄浪折回御書房的文福見她到來,立即催促道。
「是,對不住,我馬上送進去。」
柳昀兒聽見滄浪等她許久,心想這回又要惹他大怒了,連忙快步走入。
進入門內,美眸四下一轉,很快便找到碧干珠簾後、端坐書案前的修長身影,她悄悄嚥了下唾沫,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太子,對不住,奴婢來晚了。熱粥……送到了。」
「你確定——粥還是熱的嗎?」
滄浪慵懶地抬頭睨著她,半是嘲諷半是說笑,出乎柳昀兒意料地,他看來並不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