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根本是多此一舉,剛剛客棧裡所有的人都是騙家人所假扮的,原本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們則一開始就已經被全數迷昏,這些騙家人除了會騙她之外,根本不可能會加害她。
但現在他們要騙的人不是她,而是奉稹劍。
此刻她的意識非常清醒,身體卻重如鉛塊,動也動不了,而這樣弔詭的情況從剛才與奉稹劍分開的當下她就明白了,射中她的那些毒針根本不是真毒,而是假的毒,只是讓她的徵狀看起來像中毒,實際上是一種類似軟筋散的藥,目的是讓她無法動彈,無法干擾母親即將對奉稹劍進行的事。
很好,毒仙也已經開始受母親影響,變得會騙人了,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簡直就是狼狽為奸。
她可以清楚的聽見隔壁客房傳來的對話聲,是母親正在跟奉稹劍對話,還有……另一個女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隔壁客房中,奉稹劍冷厲的質問羅艷霜。
這間客房裡原本應該只有他和羅艷霜兩人,卻突然又進來另一名女子,一個樣貌與氣質皆神似語冰的女人,而當他知曉這名女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時,簡直無法置信。
「就是我剛剛說的意思羅!」羅艷霜坐在桌子旁邊,閒閒的喝了一口茶,「第二劑的解藥需要經由跟具有特殊體質的女子交合才能取得,我算好心了,還特別幫你準備了一個女人,可是我千挑萬選的,怎麼樣?這女子看起來挺不錯的吧?」
「奴家願伺候奉將軍。」女子滿臉嬌羞,柔聲的說。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他看也沒看那女子一眼,瞪視著羅艷霜,整個人彷彿倒豎著滿身的寒厲尖刺。
「我看起來像在說笑嗎?」她閒閒的反問。
「我拒絕。」
「那就隨你,反正命不是我的。」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一定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得到解藥。」
「沒有了。」
「我不相信求取解藥竟然得用這樣的方法,簡直荒謬!」
「你可以不信,反正我沒差。」她還是一臉無所謂。
「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非得這樣為難我們?」她看起來不像是真的想要奪財或害命,卻這樣百般刁難他們,肯定另有原因。
「我高興啊!」她理直氣壯得不得了,「我就是想要把你們兩個都要得團團轉,這樣我看了就會很高興。」
「你跟語冰是什麼關係?敵人嗎?」
她攤開雙手,「差不多……別動!」突然大喝一聲,同時接住他襲擊而來的一掌。
砰的一聲,兩人用力擊掌,然後各退了半步,顯示兩人武功相當,就算真正要交手,誰也沾不到半點好處,而兩人的厚勁掌風雲時將旁邊那名女子震得差點站不穩腳步。
兩人厲眼相對,羅艷霜冷冷的開口,「你是已經忘記隔壁房間還有你要救的人嗎?還是你以為你帶來的那幾個三腳貓護衛有辦法對付得了我的大批手下?想要隔壁房間的人活命,就別擅自動手動腳。」
「你……」奉稹劍怒目咬牙,另一掌劈向桌面,整張桌子應聲碎裂。
她不為所動,「就算你再生氣也沒用,想要解藥,就只有一個辦法,只要你跟那個女子交合,自然有辦法得到解藥,反正你那個妻子的個性也不好,脾氣又拗,不愛笑又不溫柔婉約,你何必那麼執著於她?」
「她是我的妻子。」他堅定的說。
沒錯,語冰是倔強,是複雜,是矛盾,是脾氣不好,是難以捉摸又陰晴不定,但這些面貌都是她,而他也就只要這樣的她。
「反正她現在昏迷了,不省人事,又不會知道你做了什麼,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她根本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事情過後,還是皆大歡喜。」
「我絕不會傷她的心。」他十分堅持,「語冰是個烈性的女子,傷了她的心,比傷她的身更要她的命。」
語冰可能是他此生所見過最烈性的女子,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絕對,所以他一旦傷了她的心,她絕對只會拿命來抵。
羅艷霜看他一眼,擺擺手,「那就隨你吧!反正與我無關,我已經仁至義盡,就看你自己決定。」
她站起身,走出客房,留他與那名女子共處一室。
嗯,她可不想再引爆他的怒火,要是被那樣劈中一掌可不是鬧著玩的,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是走為上策。
夏語冰仍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意識很清醒,耳朵更可以清楚的聽見隔壁客房傳來的聲響,她聽著母親離去的腳步聲,然後聽見門又被打開的聲響,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隨即跨出,帶著猶豫的感覺走向她這間客房,在門外吩咐護衛立即去找最好的大夫過來,接著門被打開,奉稹劍走了進來。
她閉著眼,因為太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神,所以並不打算睜眼面對他。
他十分掙扎,站在門邊好半晌,才緩緩的走向她,輕輕的躺到她身邊,滿懷疼惜與深深的歉意,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他沙啞的低語。
她暗暗歎息。
明明就是一場騙局,卻教他為她擔了這麼多心,動了那麼大的怒氣,還說出那般絕對的堅定情意,無論任何一個女子聽了文夫那樣的說詞,肯定都會為之動容。
一個男人是不會多加瞭解他的妻子的,因為沒有必要,只要妻子性格溫順又能夠傳宗接代即可,可是他一直在做這樣的事,一直在試圖挖掘她這個人的深層內裡,一直在想辦法瞭解她。
她該感到高興的,該感到知足的,該感到感恩的,更不應該再對他毫無道理的繼續生氣下去。
但偏偏她的個性就是這麼乖僻,就是這麼倔強又無理取鬧,也偏偏無論如何都得隱瞞自己真實的身份,不能讓他發現,更偏偏她知道他會這樣忠誠無二的對她,只不過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換了另一個人來當他的妻子,他肯定也會這樣忠貞而堅定的對待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