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她在電視上看見葉東旭的臉。
那時正是中午休息時間,她人在自助餐店裡,當她在新聞裡看見了那一幕,她震驚,下巴差點掉下來。
葉東旭正發替那個虐待女友的小開辯護。怎麼會?瞪著新聞畫面底下的標題,梁若穎眉頭鎖得緊,連飯菜都變得沒味道。
她不懂,為什麼?
他不是曾經懊悔自己替那麼多罪犯辯護嗎?為什麼現在又往回頭路走?她不懂,真的不懂,甚至她懷疑這是否正是他倆分手的原因。
念頭至此,她不願意繼續天馬行空地猜測,她拿出手機,找到他的號碼便立刻撥出。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竟停用了號碼。
她錯愕,壓根兒沒料到他會選擇消失得那麼徹底。他就這麼想把她甩得遠遠的嗎?還是他害怕她會給予道德指責?
一時之間,她覺得忿忿不平,並且狼狽。
索性,反正她已經沒了胃口,她把廚餘餐具收了,直接回門市去。一踏進店裡,就見幾個同事圍在一起在討論著什麼。
「唉,那個圈子本來就那麼黑。」
「所以那天是真的有人在圍哦?我還以為是阿桑唬爛我。」
「沒有啦,當然是真的,你們沒發現在那之後,老闆都沒來了嗎?」
「干,好恐怖……會不會被灌水泥啊?」
突然,其中一人瞥見了她的身影。
「噯,若穎若穎,你跟快炒店老闆還有聯絡嗎?」像是嗅見了八卦的味道,男同事探頭朝她招了招手。
順帶一提,大家都知道他們分手了。
「沒有。」
她鐵著一張臉,快速走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所以那些黑衣人到底有沒有對他怎麼樣?」他們很快地湊了上來。「他有沒有被威脅要斷手斷腳?」
「什麼黑衣人?」她不以為意。
「就是那天跑來癱瘓快炒店的那群人啊!你不知道哦?」
一聽,她頓住。
「……有這種事?」
「有啦,就上個月的事而已。那時嚇壞好多人,以為是黑道出來喬事情。」
她瞠目,錯愕地看著對方。
發生了這麼大一件事,她這個勉強算是關係人的,居然完全狀況外?
那個姓葉的男人怎麼可以瞞著她!
突然,她倏地站起,抓了鑰匙就往門外走。
「喂?你要去哪裡?店長說下午兩點開會欸!」
「跟店長說,我一天一夜不會回來!」她頭也沒回地。
「呃……」
然後她載上安全帽,發動車子,噗的一聲騎走了,留下三個男業務,面面相覷。
「……真的要跟店長說她一天一夜不會回來嗎?」其中一名問道。
「啊災。」另一名則聳聳肩。
「反正就是不會回來打卡的意思。」
最後一個是這麼說的。
離去之後,梁若穎天真的以為,她可以在金律師事務所樓下堵到葉東旭。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想知道這一切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
然而她始終沒有見到他。
她在辦公大樓的一棵樹下像個傻子似地站崗,一路站到了半夜十二點,直到大樓裡的警衛覺得詭異,出來詢問了幾句之後,她不得已才轉身離去。
走在那條樹蔭大道上,她不知道該怎麼整理自己的心情。
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自過來一趟的必要。
萬一分手的原因,其實單純只是因為他不愛她了,那她豈不是正在自取其辱?她是明白的,她明白自己不該死纏爛打,那只會讓人更加討厭,可她就是無法制止自己放手賭這一次。
「若穎?」
突然,一個熟悉到令她差點兒落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僵住,步伐瞬間僵住。她沒有回頭的勇氣,她怕那聲音最終是她的幻覺。直到那聲音再次傳入耳裡--
「梁若穎?」
這回她不再遲疑,她迅速轉身。
那一刻,她胸口沸騰,情緒激動得超乎她所預想。
男人,就站在那兒,穿著一套合身的黑西裝,打著一條深紅色系的領帶。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從來不曾真正看過這樣子的葉東旭。
怎麼辦?為什麼她會這麼心動?她不是早就應該放淡了嗎?
「真的是你。」
他倒是態度自然,除了眼底有一絲絲的意外,表情沒什麼特別的。「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不是十二點多了嗎?」
沒想到就算是分手了,他還是討厭看到她在深夜裡四處遊蕩。
她抿抿唇,低下頭,道:「我……看到新聞了,也聽到一些……很誇張的事情。」
他沉默了幾秒,揚揚眉,吸了口氣。
「新聞的事情不用太相信,記者們講話都很誇張。」
「我不是指新聞。」
聽了,他楞了楞,問道:「不然你指的是什麼?」
她猶豫了些會兒,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唇。
「我聽說有人曾經去你的快炒店鬧事……」
然而這句話,他卻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他的注意力在一秒鐘之前還停留在她的唇 辦上。她不經意地在唇上留下了一層薄薄的水澤,那讓他的情緒瞬間被漾起了淺淺的漣漪。
「沒有這回事。」
他醒神,立刻否認。
「嗄?沒有?」她微訝。
「沒有。誰說的?」他面不改色地否認。
「……同事。」
他聽了,冷笑一聲,道:「業務之間的八卦,聽聽就好了。」
她低著頭,說不出話來,不自覺地雙手緊緊交握在身後,即使捏出了手汗也不自知。
是,她不該來的,他早就把她給遺忘。
「那沒事了,只是誤會。」她重新抬起頭,揚起微笑。「我以為如果發生過那種事,或許我幫得上一點忙。」
幫得上忙?少往臉上貼金了。她在心裡暗嘲自己傻。
然後她稍稍鞠躬,道別。
「那,晚安,再見。」語畢,她掉頭往另一端,慢慢走遠。
葉東旭站在那兒,本想目送她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可他後來想想,這樣或許不是最好的做法。
於是他歎了息,振作起精神,往大樓內走去。
晚安,再見。
她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旋,怎麼樣也散不去。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再吻她一次;然而他也明白,吻過一次,就會再渴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