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跳到安家房屋去了。」
「哦?是嗎?」他有些意外,但也沒意外太久。「那你達到年薪百萬的目標了沒?」
「差一點點啦……我去年賺了七十九萬多。」
「那算差一點點嗎?」
「算啊,才差二十一而已。」
「如果你搬來屏東,那可能會愈拉愈遠。」
「啊,說的也是……」她沒否認。
直到下一秒,她才意識到這話裡好像有玄機。「奇怪了?我為什麼要搬來屏東?」
「那你為什麼現在要來屏東?」
「我--」
她臉一熱,糟糕!這問題突然變得好尷尬,冷氣似乎又不涼了。她下意識望向窗外,不想讓他看見她泛紅的臉頰。
他知道自己弄糟了氣氛。
於是他倆不再說話,他看著前方,她則看著遠方。安靜無息,車子裡只剩下空調的聲音。
在行駛了一段路之後,葉東旭把車子開到了一棟老舊的辦公大樓前。
下了車,他走在前,她跟在後,直到他察覺她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他回頭看著她。
「我在這裡等就好。」她站在樹蔭下,扯扯嘴角,表情有些僵硬。
「外面很熱。」他打賭她會中暑。「裡面有冷氣,至少比較涼。我真的不會強迫你看屍體,我保證。」
她笑了出來。
「我知道啦。」也算是一種妥協,她點點頭,卻道:「我先在外面逛逛,待會兒再進去。」
聽了,他沉默了會兒,沒強迫她。
「好吧,別太逞強,別逛太久。這裡的太陽真的很毒。」語畢,他擺擺手,示意暫時的告別,然後轉身往大樓走。
她像是在享受著他的背影。
他穿著很大眾的T恤、很大眾的牛仔褲,留了一個很大眾的髮型。可是,在她眼裡,他獨一無二。
不知不覺,她揚起了微笑。
無預警地,他在大樓入口前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她一愣,微笑僵凝住,立刻收起那癡傻的表情。
他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猶豫著什麼。他垂首、抬頭,反覆了幾次,最後提步朝她走了過來。
他站到了她面前。
蟬在頭頂上嗚叫不停,他想起離開金律師事務所的那一天。
「怎麼了?」她困惑地望進他眼裡。
他舔舔唇角,道:「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
她楞了楞,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有的話我還來干什--」
語尾消失在他的吻裡。
他低下頭,含住她的唇 辦,像是在寶貝著什麼。他輕輕地吸吮著、舔吻著,這個吻,他夢了三年。
一陣涼風吹來,他抬頭,放開了她。
「等我。」他輕聲在她耳邊細語,幾乎是風一吹就會消散在空氣中。「我盡快回來。」
她笑了笑。
「別再一去不回了。」
曾經太痛,痛到她以為自己那些都不是痛。
他聽了,心一緊,久違的感受全都塞回了他的胸口。他微笑,卻引出心底曾經深埋過的苦。
「對不起。」為了哪件事?
他說不上來,也算不清,最後化為沉重的三個字。
「沒關係。」她伸手握住他的,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他無語,靜靜凝視著她。
「東電那件案子,我有在看,我知道二審你打了一年的官司。」她更使勁地握住他。「你很痛苦,我都知道。你是為了我才踏進去,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如果不是我的話--」
「噓。」他伸手,指尖輕抵在她的唇上。
她怔愣。
「別說。」他笑了一笑。「至少我現在自由了。」
是的,自由了。
不同於走在事務所前的那一條綠蔭大道,這一回,他不是往迷霧裡走,而是踏在贖罪的路上。
而這個女人,便是干漠裡的唯一一朵花。
他一生裡的最後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