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嘎然打斷言柏約的話,聽得一頭霧水的喬燕笙眨了眨眼,低頭翻看自己口袋裡的移動電話。
「不是我的,是你的手機在響。」
「不,也不是我的手機……」
言柏約擺在辦公桌上移動電話並沒有任何來電反應,可是鈴鈴作響的手機聲仍然沒有停止……
直到布簾後頭的病床區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尚平,雷洛斯先生抵達機場了,好,我知道了,你馬上叫司機備車,我跟你在停車場會合。」
這個聲音……
沒有讓他們倆有太多猜測的時間,就見一隻厚實大掌抓住布簾「刷」一聲將它整個拉開。
「野狼?」
噢,老天,真的是他……喬燕笙在心裡暗自哀號。剛才她跟言柏約的對話,野狼一定聽得一字不漏吧?
相較於喬燕笙的尷尬懊惱,一旁的言柏約則是慘白了臉。
席定南早在他踏進醫務室之前,就一直躺在那裡?那麼自己方纔所有做過的事情,包括透過移動電話交談、卑劣的偷拍……席定南全都……
不敢置信的言柏約太過震驚,一時間竟然得倚坐在辦公桌角才能穩住自己虛軟的身形。遲疑了幾秒,他強迫自己抬起頭迎視眼前的席定南,果然迎上一雙意味深長的鷹隼利眸。
不知是出於心虛,或是真的懾服於席定南冷凜的氣勢,言柏約的手不停顫抖,連忙狼狽地將它們藏在身後。
席定南沒有說話,他甚至不看喬燕笙一眼,氣質冷峻地跨步往外走。
「野狼,等等我!」
「不需要,你繼續你的午茶時光。」
「可是下午是我負責你的外出護衛……」
「我會叫虎川處理這個問題。」
「野狼!」
喬燕笙緊追著席定南疾速的腳步走出去,她甚至沒空向等候她回頭瞥望一眼的言柏約說聲再見。
掛在門上的風鈴因為開門而激盪作響,當凌亂雜沓的輕脆聲響完全靜止,言柏約的心彷彿也空了。
他知道自己該起身整理私人物品準備走人,只是癱坐在辦公桌上的他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直到移動電話再度響起。
「喂?」
醫務室裡,言柏約捏著手機不發一語,任由電話的另一頭振奮激動地滔滔不絕。
「不管燕笙的設計概念跟朗妲有多麼相像,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我沒辦法再幫你竊取燕笙的設計圖。」
最後,他厭倦了,閉上眼,吸口氣擠出最後的力氣。
「對,玩完了,席定南發現我的身份,保健室醫生的身份玩不下去了……你現在知道怕了,我想如今我們能祈禱的,就是他不會對我們採取報復行動。」只有天知道,他失去的不只是這些。
言柏約的視線不自覺瞟向那三個可愛堆棧的草莓麵包,不期然想起當初自己曾以輕鬆探險的心態踏進京極流集團,怎會想到有這麼一天,自己竟然會愚蠢的把心留在這裡……
辦公桌的一角,就見言柏約疲憊乏力地將臉埋進攤開的掌心裡,試圖掩去所有失落的情緒。
高級日式料理的VIP包廂裡,榻榻米特有的淡淡草香似有若無地瀰漫在空氣中,充滿禪意的掛軸與意境悠遠的花景擺飾,將這方空間烘托出離塵的氛圍。
從開敞的紙門往外望,巧思佈置的庭園造景在美麗夜燈的映照下,展現一種空靈脫俗的美感,被潺潺水流注滿而敲擊擺盪的竹筒,在夜色中規律地發出「叩、叩」聲,與棲身在庭園角落的唧唧蟬鳴聲交錯響起,喧囂的世界在此刻沉靜了下來。
坐在席定南身旁的關尚平不動聲色瞥了好友一眼,伸手舉起精巧的小酒杯就口啜飲,默然看著侍應撤走桌上的懷石料理。
「等會兒由我負責送雷洛斯先生回飯店就可以了。」
席定南沒有響應,只是繼續倒酒、喝酒再倒酒。
「奇怪,雷洛斯先生去洗手間怎麼去這麼久?」關尚平裝模作樣地瞥了瞥手錶,「我知道了,他一定也是受不了你整個晚上擺出的撲克臉,才會藉故溜去哪裡透透氣。」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失禮。」席定南蹙起眉迎視好友。
「是、是,你掩藏得很好,大概只有我這個認識多年的老友,才會注意到你的笑意根本就沒進入你的眼裡。」
關尚平決定捨棄燒酒改喝一口茶,他可不希望等會兒回去抱董心的時候,小丫頭被他身上的酒氣給醺醉了!
「我必須說你的直覺與觀察力果然不容小覷,你之前要我調查言柏約的背景,報告都還沒送到我手上,已經被你發現他真的有問題。」
席定南冷冷哼了一聲,「當醫生也能兼職商業間諜,他還真是多才多藝。」
「可見朗妲真的是所有人都想搶的珠寶設計奇才。」關尚平忽地從和式椅上挺起身,「燕笙被拍照寄出的設計圖該怎麼辦?那可是朗坦的心血,現在平白落進別人的手裡……」
「你還是堅信燕笙就是朗妲?」
關尚平一怔,嚴肅蹙眉,「我沒理由不相信。你瞧,現在就連別人也幫我們印證了這一點,否則燕笙的設計圖不會被盜拷出去。」
「我說了她不是。」席定南淡淡眨眸,繼續凜著俊臉喝著酒。
「你說的就算嗎?我承認你對企業經營有超越常人的天份,但你對珠寶設計瞭解多少?朗妲的作品不只精緻美麗,她同時還考慮到寶石的特質和工藝的精巧,眾多元素組合起來才能完成一件巧奪天工的作品,這些你懂嗎?」
「為了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朗妲,值得你把自己的死黨批評得一文不值?」
席定南冷淡地瞥了好友一眼,複雜莫測的神情不知是好氣還好笑。
「我只是要提醒你,懂得賣珠寶跟設計珠寶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關尚平瞥了手錶一眼,率先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帶雷洛斯回飯店休息。至於你,高興在這兒坐多久就坐多久。」
席定南不理他,只是吩咐侍應再拿幾瓶燒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