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醫生和兩名護士跑過來,經過一連串的例行性檢查之後,病人始終呆呆坐著,既不開口叫痛也不急著找家人,到底是真傻了,還是想事情想傻了?
「姜採樵小姐,你現在感覺如何?」醫生小心翼翼的問。
她抬起茫然的眼,心中暗忖:他在叫誰?
「姜採樵小姐……」醫生拉高了一個音階,更加小心翼翼地求證,「你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的姓名、年齡、地址?」
她睜大眼,驚異地瞪著他。「我……是誰?」
醫生傷腦筋的在病歷表上寫了一行字。這位小姐在第一次清醒時便明顯有失憶的症狀,之後很快又陷入昏迷,原以為這只是暫時性的,可她第二次清醒時仍然無法說出自己的姓名、年齡,於是院方只好繼續檢查、治療,而今天再一次醒來,看似最清醒的一次,她卻還是一問三不知。
「我、是誰?」她真的好想知道。
「小樵、小樵,你是我們的採樵啊!」申暖玉戲劇化的搶到床邊,握住她沒打點滴的那隻手,熱情的嗓音揚起。「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也沒關係,還有我們在啊!尤其是殷牧城,你的牧城哥,他擔心你擔心得人都瘦了……啊,我怎麼忘了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會罵我的!」放開病人白慘慘的手,申暖玉急忙扭頭翻皮包找手機。
你你你……你又是誰啊?好歹也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姜採樵差點哭出來,這是什麼情況啊?如果她真的叫姜採樵的話,不是應該通知她的爸爸、媽媽和其他家人嗎?幹嘛通知殷牧城,那個殷牧城又是誰呀?
她是姜採樵,二十三歲,父不詳,從母姓,母親在她大學畢業之前車禍去世,沒有兄弟姊妹,沒有其他親人。
這是殷牧城親口告訴她的。不過殷牧城也說,這是他們認識之後她告訴他的身世,她不喜歡談過去,他所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
「我在這世上是……一個人?」姜採樵悵惘的嗓音帶點顫抖,彷彿隨時都要落下淚來,意外地折磨著殷牧城的耳朵,他惶恐地壓下心底突然冒起的疼痛。
「不是的,小樵,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是我的什麼人?」
「我們是一對情人,你與我熱戀三個月便開始同居,現在你突然間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我真的……真的……」他緊凜下頷,似乎一言難盡,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傷感。
「殷牧城……」
「叫我牧城吧!一開始或許會不習慣,但是聽你連名帶姓的叫我殷牧城,我會很難受。」他溫和地說,看著她的目光也很溫柔。
「不要!我現在誰也不記得,我就是要叫你殷牧城。」
要命!怎麼失去了記憶,本性猶在?
「不可以動不動就說『不要』,否則我會把你丟在醫院裡,不管你了。」他怪異地揚眉。「你有錢付醫藥費和看護費嗎?你到目前為止從來沒工作過,你母親留給你的一點錢只夠你念到大學畢業。」
他向來習慣用錢解決事情,雖然他的本意並不打算如此對待姜採樵,他想談一場「正常而平凡」的戀愛,但沒想到姜採樵一開口便令他破功。
她怔怔地聽著……副呆傻的表情。
她仍活在「五里霧」中,對今天、明天、未來的每一天,都是茫然的。
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這位叫殷牧城的男人嗎?
「小樵,我或許說得過火了一點,但你突然變成這樣子,令我很惶恐。」他握住她的小手,意味深長地感歎道:「即使你失去了記憶,我也不想跟你分手,更不可能在這時候拋棄你,只是,你不要連個性都為之大變,好嗎?」
「殷……牧城,」她迷茫地望著他,心韻頓時亂了調。她一定是哪裡做錯了?!「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你告訴我好嗎?」
「你溫柔、善良、小鳥依人,非常聽我的話。」他拉起她的小手親吻了一下,「你溫順可愛的樣子,令我著迷不已。」
她胸口狂跳了一會兒,斂下眸,幾乎為之情動。
「如果可以的話,我多想讓你看看我們一起出去玩,相親相愛相依偎的照片,採樵你迷戀地看著我的表情,最是令我心動。」
對啊,照片!或許過去的照片可以喚起她的記憶。
「真可惜,全燒掉了。」
「燒掉了?」她目瞪口呆。
「別怕,沒有人受傷或死亡。」殷牧城將她擁進懷裡,好聞的淡淡古龍水味道夾雜著男性體味,令她臉紅心跳,好想義無反顧的交出整顆心。「我們之前租的那棟舊公寓失火,當時你躺在醫院裡,我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回去,根本不曉得住處失火,所以什麼都沒來得及搶救,將我們共同的回憶全燒掉了。小樵,你會怪我嗎?」
她在他懷裡搖頭,「不會,你也是為了在醫院照顧我才不曉得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反而很慶幸你剛好不在家,所以沒受傷。」
「我真高興你的本性沒變,這麼善解人意的姜採樵才是我的小樵。」
「我從以前就是這樣子嗎?」
「當然。」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從外面走進病房的申暖玉,兩人似乎在進行無言的交流。
不要背叛我對你的信任,好嗎?
他輕輕推開已經逐漸信賴他的姜採樵,讓她重新躺回床上休息,輕撫她嬌美的小臉,精銳的眼眸閃過一絲微妙的光芒。
「採樵,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操心,我會照顧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滿足你。」
「可是,我們的東西不是都燒掉了?」
「錢存在銀行裡,只要我補齊證件,一樣可以領出來。我雖然只是一名上班族,但租一間房子、養一個家庭是沒有問題的。」他向她保證。
「等我出院後,也可以去工作……」
「不行。」修長的食指點住她的小嘴。「等你恢復記憶之後再說,你現在出去上班不見得有老闆敢請你,即使有,我也會擔心你被人騙了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