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擎宇久久不語,不知該如何才能拉下臉來,她拒絕得太乾脆了,教人難受。
「自家人,別跟我客氣。」他替自己解圍。
「你……」楚橙星訝然地張著小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跟他是姻親沒錯,但那算自家人嗎?一定是她表現得不夠冷淡,得讓他知道她不收的理由才行……
「大哥要你辦的婚宴到底進度如何了?」龍擎宇不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難受的滋味嘗一次、兩次就夠了,再來一次就太多了。
楚橙星見他端出一副要言歸正傳、不再廢話的樣子,她的話不得不吞了回去。
「場地都安排好了,在麗水飯店二十樓大型宴會廳裡,時間也敲定了,帖子也印好了,我正打算明天通知姊姊和姊夫。」
「那我來得還真是時候。」
「你到底是來幹麼的?」她都快搞不清楚他的目的了。
「大哥大嫂要我來問你婚宴進度。」他倚在柱子上瞥她。
「就我說的這樣,『你回去』記得跟姊夫要賓客名單,傳真到我公司給我。」楚橙星被看得很不自在,幽幽別開了視線,不想和他黑炯的眼相對,可想而知,他在乘機接近她、送她花,她真希望他快走,別久留。
龍擎宇盯著她側著臉的模樣,她嬌艷的五官配上綰起的長髮,纖白的頸子露在領子外,樣子亂迷人的,可惜她那張豐潤的小嘴,說出的話足以氣死人,他都還沒說他要走,她就在話裡提點他,要他回去了。
她連請他進屋裡坐都沒有,這女人真是太冷了,偏偏她就是這麼吸引著他,有本事讓他的雙眼只想聚焦在她身上。
「誰知道你公司傳真號碼?」他就是要多賴一下。
「你等我一下。」楚橙星沒看他一眼,逕自轉身踅進屋裡,從公文包裡拿了名片,又走出屋外的玄關,把名片交給他,只求他快走。「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電話和傳真號碼。」
龍擎宇將她的名片銜在手指上,接過來看,她年紀輕輕竟是皇家廣告企劃的負責人?
「你幾歲?怎麼那麼年輕就開公司當主管?」他很有興趣知道。
「我不想告訴你。」楚橙星這次是真的不想說,他問到了她最痛的心事。
龍擎宇再度挫敗,這感覺真的很差。
「隨便你。」他也不想把心裡的落寞讓她知道,既然她那麼不歡迎他,他又何必賴在這裡?
他把名片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轉身走了。
楚橙星詫異地抬起眼,他就這麼走了,真酷。
看著他高挺的背影離去,她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你要走了?」她故作有禮貌地問。
龍擎宇揚起手做為回答,沒有回頭。
楚橙星緊繃的肩膀稍稍鬆懈的垂下,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他擺在地上的蘭花,上面好像有張卡片,拿起來看,上頭居然寫著——
蘭花代表我的心
——龍擎宇
她小臉烘然,一下子通紅了,他的意思再清楚也不過了,可她怎能害他對她有期待,她得快刀斬亂麻,即使知情也要當作不知情才可以。
她揚聲說:「龍擎宇,你的卡片寫錯了,應該是月亮代表我的心,那是一首老歌。」
哇咧!龍擎宇的腳步頓了頓,這次不只挫敗還外加殘念,失望到破表。
「隨便你。」他懊惱地低吼一句,開了院子的門,走了出去,按下車鎖,上車,啟動引擎離去,一路低啐:「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但他仍像著魔似的心念著她,她動人的模樣仍在他心頭久久不散,他骨子裡並沒有被打敗,他還是會再對她採取行動,會有機會的,他對自己有自信,他想得到她,而且勢在必得。
楚橙星聽到門外的車聲遠離,手上拿著那張「蘭花代表我的心」的卡片站在屋外,真不知要怎麼處理他的花和卡片。
除了她心愛的管志遠,她沒有收過別的男人的卡片或禮物。
管志遠是大她八歲的學長,皇家廣告公司其實是他經營的公司,他才是出資的老闆。
她十七歲還在讀廣告科時就和他相戀了,他是她心中唸唸難忘、最美好的記憶。
她永遠記得跟管志遠相遇的那天下著雨,他到學校看廣告創意展覽,她負責介紹和接待,那天展覽室人不多,她一眼就看見斯文帥氣的他,熱心地接待他,他跟她聊了很多廣告創意,她也介紹了自己的平面廣告作品給他,他很欣賞她,兩人很投緣……
「有空可以來我公司玩玩,幫忙出點子。」他熱絡地邀請她。
「有錢領才去。」她俏皮地說。
「當然有,一小時八十夠意思嗎?」他爽朗地笑了。
「夠∼∼」她不好意思,也笑著。
雨停後,他仍沒走,等著她,約她一起去學校外吃蜜豆冰,從那天起他們戀愛了。
她時常到他的廣告公司找他,起先真的是去玩,之後真的出了不少點子,市場反應很不錯,他力邀她寒暑假都到他的公司幫忙,她當然沒有拒絕。
她畢業後自然而然的就在他的公司工作,他是她的老闆,也是情人。
為什麼她二十二歲就能當上廣告公司主管,是因為管志遠把廣告公司留給了她。
廣告公司並不大,員工只有七個人,業績穩定,是他的心血結晶,他希望她繼續做下去。
他說那是他唯一愛她的方式,他沒能再照顧她,不能給她幸福的未來、不能娶她當老婆,他對她感到深深的歉疚……
楚橙星閉上雙眼,雙手環抱著自己,眼底凝聚的熱淚如雨撲簌流下,心裡的淒涼和傷痛無人能懂。
管志遠在兩年前去世了,肝癌帶走了他年輕可貴的生命,但他的溫柔、他的呵疼、他的好,永遠都活在她心裡,沒有人可以取代。
他不只是她的初戀,也是她心裡最愛的人。
「瞧你的眼淚像小星星一樣多……別哭,我心愛的女孩……這樣我會無法安心離去。」
她記得他說過的話,她不哭,她要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