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墨黑的眼深沉卻帶一絲極淡的笑意,在定定的掃過眼前這兩人一回後,他拿起酒杯回敬。「兩位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我在此祝福你們百年好合,幸福如意。」
百年好合?郎才女貌?
說得好!聽到這樣的話從這男人口中說出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感到欣慰開心,還是覺得狼狽悲慘?
朱希微笑,將酒一飲而盡,因喝得急,那辛辣的酒味嗆得她猛咳,柳寧夏見狀在旁一直拍她的背,雷伊看著她,眸光閃了閃,緩緩地將酒飲進他的薄唇裡,相較於她的豪氣,這男人飲酒的姿態竟是分外從容優雅。
是啊,她真的失態了。
因為他嘴裡的那句百年好合,郎才女貌!
她氣苦不已,覺得胸口梗著血塊,隨時會吐出血來。
原來,他真的是親自來祝福她的,不是來搶婚,那種只有童話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果真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可笑的是,她竟曾經存有一絲絲的想望。
「你還好嗎?」柳寧夏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她太失常了,只要有點熟悉她的人都感覺得出來,而讓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自然是眼前這位了。
朱希抬起頭來衝著柳寧夏嫣然一笑。「我沒事,只是喝太快了,一點小事就擔心成這樣,以後怎麼當我老公啊?」
說著,她伸手出去拍拍柳寧夏的臉,又把酒杯拿到他面前晃了晃。「再給我一杯。」
柳寧夏輕輕揚了眉。「不要喝太多。」
「我開心嘛,今天可是我跟你訂婚的大日子耶,多給幾杯喝不行啊?沒那麼小氣吧?嗯?」她媚媚地笑,一雙閃亮亮的眸定定地落在柳寧夏那溫文爾雅的俊臉上,帶點兒撒嬌。
朱希本來就有張古典瓜子臉,眼睛不大,但眉梢眼角都是風情,只要她願意常常這樣對男人笑,恐怕真要變成足以傾國傾城的女禍了,幸好,這女人平時打扮率性又有點兒冷冰冰,不隨便這樣對人笑的。
柳寧夏雖認識她不久,也知道此刻的她有點不尋常,唇邊的笑花異常燦爛,雖然奪目,仔細瞧瞧卻有點悲傷。
坐在對面的雷伊更是將她的媚態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笑,他當然瞧過,而且還瞧過比這樣的她更媚、更挑逗人心的樣子……
或許,他真的沒想過她會在別人面前展現這樣的風情,所以此刻的感受竟是非比尋常的惱火。
起身,雷伊親自替朱希倒酒,將她的酒杯注滿,也將自己的酒杯注滿。「我陪你喝一杯吧,看見你開心,我也很開心。」
說罷,他將酒一飲而盡。
朱希幽幽地看著他,拿著酒杯的手微顫著,像是要看進他骨子裡去。
真的不明白呵,她才是該痛的那個人不是嗎?為什麼她卻好像在他的眼底也看見了傷口?
她怔忡著,眨眼間跌進了回憶裡,想起了兩人的初相遇——
二○○九年。
是個忙得亂七八糟的下午。
朱希才下飛機到飯店Check in,連時差都沒空適應,就必須馬上投入工作,帶著攝影師小歐衝到二○一○年春夏服裝展的現場布萊恩公園做直擊平面報導。
紐約時裝周是全球四大時裝周之一,每年舉辦兩次,二月份舉辦當年秋冬時裝周,九月份舉辦次年春夏時裝周,展期約十天,秀卻有一百多場,除了紐約,巴黎、米蘭、倫敦三個城市,也會在差不多同期間陸續舉辦服裝周,紐約算是第一站,因此每年的這個時候,國際級的時尚雜誌圈內部就會忙亂成一團,因為這些時裝周都必須有采編和攝影師到場,還得在最快的時間內寫出最精采的獨家內容搶佔消費者的荷包。
九月的紐約艷陽高照,藍天白雲,已入秋,溫度算是宜人的涼爽,是那種走在街上就很想談戀愛的季節。
朱希身上一件白色貼身背心外加一件時尚淺咖短外套,下半身是一件貼身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高跟帥氣長靴,老實說,這樣平易的裝扮在眾星雲集的服裝秀場內簡直是毫不起眼,但偏偏她的出現卻讓人移不開目光。
又黑又長而微鬈的發搭配上她古典味十足的臉蛋,裹在緊身牛仔褲內那修長的美腿襯著那長靴,在濃濃古典味的女人風情中又帶著一股絕對的率性,尤其她笑起來時那雙瞇起來的眼和頰畔迷人的淺淺小酒窩,讓她看起來別具風情。
無疑地,不是模特兒也不是前來搶版面的明星的她,幾乎是接收了太多關愛的眼神,而她本人卻一點也沒將這些目光放在心上,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根本沒空理會這些過於赤裸裸的欣賞目光?
雷伊的目光打從遇見這女人後,就幾乎沒有移開太久,就像是在一個普通的市集裡突然發現了寶物那樣,有點過度的興奮,卻又不能太明目張膽,畢竟,他的身份不同,身邊還挽著一名跟他前來看秀的女子。
終於——
BW雜誌紐約總公司的總編安娜拉著朱希的手,半走半跑的來到他面前,當時她的嘴裡還咬著一口麵包,一手拿筆一手拿著本子,正低頭不知在寫些什麼,連看都沒抬頭看一下。
「朱希!」安娜有點受不了的抽走她手上的筆。「先放下手邊的工作,我要為你介紹一個人。」
「誰?」朱希終於抬起頭來,意外的對上一雙極深沉且彷彿毫無邊際的黑潭,彷彿有股吸力深深的把她給吸引住……莫名地,心微微一震,對方明明是個陌生人呵,她卻好像認識了他好久好久,突然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瞬間闖進身體裡,讓她有一剎那間的驚慌失措。
嘴裡的麵包就這樣很不淑女的掉落在地上——
「啊!」她驚叫,對於自己的午餐就這樣被毀了感到十分懊惱,正要彎下身去撿,那雙黑潭的主人早一步的彎身將它撿起,更讓人意外的是,那高大又俊帥無比、宛若王者的男人,竟掏出了口袋裡的高級手帕將髒髒的麵包給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