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他們兩人重逢時的神情,一向面無表情的凌初日卻難得的變了臉色,連心裡的緊繃都難以掩飾,輕而易舉的被她給察覺了。
在匆匆離開後,這個一向懶得管她的男人更是前所未有的要求她別跟紀郁妍來往……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對紀郁妍並非無動於衷?
是不是他的心裡還有她,所以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凌初日身為一個內外條件俱佳的天之驕子,卻連最擅長捕風捉影的記者都抓不到他的緋聞;家裡的事業壯大得根本不需要他進行什麼聯姻來鞏固,他卻選擇一個彼此間沒感情,而且也不想跟他談感情的女人在一起……
這一切,是否都是因為他還對另一個女人有著眷戀?
對於夏予蘭心中的疑慮一無所知,凌初日只是意外的看著一向溫吞的妻子,如今卻為了這個自己不怎麼願意重提的陳年往事而氣急敗壞,臉上還帶著幾絲委屈和焦躁,讓他感覺有些複雜——
他雖然對她的在意感到有點開心,但又希望她不要繼續執著在這個話題上。
「這沒什麼好說的。」他別開眼,即使她表現得這麼氣憤不平,他卻依然不願鬆口解釋些什麼。
而這讓已經亂了方寸的夏予蘭,感到更加的不安。
她瞪著他木然的冷淡神情,感覺心裡那把火愈燒愈旺,忍不住將心裡的徬徨與埋怨一古腦的傾吐出來,「無論我問什麼,你總是跟我說『沒事』、『沒什麼好說的』,你在想什麼我全都不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你知道這樣會讓人很不愉快嗎?那以後……」
滔滔不絕的怨言戛然而止,夏予蘭本來打算以後他問什麼,她也要以怨報怨的置之不理,結果在狠話迸出口的前一瞬間,她才驚覺平常那些瑣事,凌初日根本就沒怎麼問過,幾乎都是她自動自發的向他報告,簡直就像他這個大老闆的下屬似的。
這個發現惹得她愈發惱火,幾乎是老羞成怒,忍不住一邊暗罵自己遲鈍,同時又埋怨的瞪他一眼。
「以後怎樣?」雖然察覺到她的不悅,但凌初日不僅沒出言安撫,甚至還很不怕死的繼續追問,似乎對於夏予蘭的「恐嚇」頗有興趣。
「以後……以後我也什麼都不跟你說!」唉!好弱的威脅……反正他也不一定想知道。
她癟著嘴,自暴自棄的想著。
看著她難得發脾氣的模樣,凌初日先是沉默無語,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問道:「你在意的究竟是我沒對你說實話,還是我曾經跟紀郁妍交往過的這件事?」
夏予蘭聞言一呆,像是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出兩者有何不同,同時心裡也為了凌初日那原本總是清冷,現在卻顯得灼熱的目光起了另一股騷動。
他定定的看著她顯得慌亂的神情,唇邊隱約泛起微微的笑意,隨即又飛快的抿去,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我……我是……」察覺自己是以一個「沒有男女之情的妻子」而做出顯得過度激烈的反應,向來不擅長隱瞞的夏予蘭差點就將自己才剛察覺沒多久的心意全盤托出,但是想起兩人之間對於這個婚姻的約束,又勉強憋在喉頭沒有自爆。
如果他知道她喜歡上他,兩人的關係會不會不進反退?
如果他知道她是因為嫉妒而生氣,會不會反而跟她保持距離,更加不讓她知道和他有關的事?
這些猜疑在夏予蘭的腦中迅速滋長,讓她忍不住退縮害怕,倉惶的避開了凌初日探究的目光,暗中祈禱他不要察覺她的不對勁。
偏偏事與願違,相對於她的沉默消極,向來以靜制動的凌初日卻一反常態的積極起來。
他起身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個僵著身子的女人,俯視著她焦慮不安的模樣。「我沒跟你說我和紀郁妍的事,因為對我而言,那是已經沒有意義的過去;要你避開她、別跟她來往,也是因為不希望再跟她扯上關係。」
凌初日淡淡說道,盯著妻子的眼神卻讓她益發無措,「那你呢?你是為了什麼生氣?」
「我……我不喜歡別人對我說謊。」夏予蘭有些氣虛,她沒遇過這種心裡在自我掙扎,面前又有「強敵」進逼的內外交攻,而她一向淡定隨性的心情也早就棄她而去,讓她這個感情新手緊張得幾乎就要轉身逃走。
聽她這麼說,凌初日倒是道歉得很乾脆。「我對自己的隱瞞向你道歉。」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也要好好保持這個美德,記得看到老婆婆的時候要扶她過馬路……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啦!」漲紅著臉退開一步,狼狽避開他伸手碰觸的夏予蘭化身為鴕鳥,很沒用的又倒回沙發上蜷起來。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掌,凌初日有些不悅的微微皺眉,「比這靠得更近的時候你怎麼不叫?而且還是你自己黏過來的。」
他不太正經的抱怨,讓夏予蘭聽得連耳根都紅了,雖然凌初日只是說出事實,但那認真的質問語氣反而讓她更加困窘。
她忍不住伸手摀住耳朵,幼稚的回頭大喊,「凌初日不會說這種話!你是誰?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還是外星人?要知道人鬼殊途、地球很危險,這男人又是個超級工作狂,你們附在他身上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快點離開才是明智之舉啊!」
發瘋還不忘順便講他壞話?凌初日斂起眼中那股灼熱,沒好氣的別開頭,「既然有精神了,那就來吃飯。」
說著便坐回餐桌前,端起飯碗時又瞄了她一眼,看著剛坐起身的夏予蘭那副臉紅髮亂,一張嘴還微微嘟著的模樣,心裡暗暗發笑的同時,忍不住開口補了一句,「別忘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她又因為自己這句話而顯得侷促起來,凌初日卻裝作若無其事的垂下眼,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得到答案。
的確,如果是其他事情,他或許不至於如此急迫的追根究柢,唯獨這件事,他很想知道夏予蘭的想法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