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放手。」
聽到他一臉心虛的說「我們」,凌初日眼底的慍色更濃,向前跨了兩步,一手攬住夏予蘭的腰,另一手則狠狠的在陸尚恩捉著她的手背上劈了一下,逼得他終於醒覺過來,吃痛的放手。
兩人婚後也相處了一陣子,雖然仍無法完全猜透他的撲克臉下藏著什麼情緒,但現在的凌初日渾身都散發著壓抑不了的怒氣,讓夏予蘭明顯的察覺情況不妙。
但……他是在氣什麼?氣她跟陸尚恩私下見面,還是為了他和紀郁妍的幽會被打擾而不高興?
「你生什麼氣?」想起昨晚的不快,以及方纔的心酸,夏予蘭忍不住開口追問,語氣裡隱含著些微委屈。
她是在裝什麼可憐?凌初日瞪她一眼,再開口時聲音更冷,「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咦?」沒想到會被反問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夏予蘭呆了一會兒,然後才傻傻的答道:「你有打給我嗎?我……我在談工作的時候,手機都關靜音的……」
雖然她的手機平常也不常響,但為了禮貌,她還是會暫時調整音量。
「談工作?談工作有必要這樣拉拉扯扯嗎?你還記得你是有夫之婦,是『我的妻子』嗎?」這句話雖然表面上像是在質問夏予蘭,但凌初日的目光卻冷冽的瞪向陸尚恩,直接宣示著自己的主權,嚇阻他人的侵犯。
昨晚他們鬧得不愉快,凌初日並非毫不在意,只是他還來不及對她解釋就先接到公事上的緊急電話,讓他一整晚忙得連闔眼的時間都沒有,僅能在回房換衣服,準備上班之前匆匆看了她幾眼。
但是瞧見她連睡著都是一臉鬱悶,完全沒有平常那種就算天塌了也照樣高枕無憂的舒心,凌初日的心裡也是不好過,因此打算約她一起到外面吃晚餐。在轉換心情的同時也把梗在兩人之間的問題給說清楚。
誰知道他打了好幾通電話,無論是手機,或是家裡的號碼都同樣沒人接聽,雖然理智告訴他大概只是不方便接電話,但一直無法平靜的情緒卻讓他愈來愈煩亂,總是忍不住猜想著她是不是不願意接他的電話,或是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散心?
凌初日並不擅長這種平空揣測,愈想只是讓心情愈差,連工作都差點靜不下心來做。
而就在他想要打第七通電話給她時,卻先一步接到紀郁妍的來電,說到夏予蘭突然跟她聯絡,想跟她單獨聊些重要的事,而她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又不好拒絕,所以就約在這家咖啡店見面,同時通知凌初日來接人……
如果是平常時的凌初日,對於這番零零落落、漏洞百出的說詞肯定連理會都懶,但他已亂了陣腳,竟也就死馬當作活馬醫,硬是將預定的會議延後半小時,匆匆趕來一探究竟。
結果當他見到紀郁妍單獨出現,甚至對他的追問顧左右而言他,打算隨便帶過時,雖然並不意外,但失落與厭惡感卻是更加深刻——
對這種小心機、小手段,他是一點包容和欣賞的度量都沒有,還不如像夏予蘭那樣,雖然總是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和舉動,但至少……是真的就這麼莫名其妙,而不是為了故意吸引他的目光。
既然得知紀郁妍只是為了約他出來而借口胡謅,凌初日也不打算多留,沒想到當他轉身打算離開之時,卻見到隔著玻璃窗的店內有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似乎正和什麼人爭執著,於是他想也沒想就直接衝進來「英雄救美」,結果見到的就是這令他緊繃了大半天的神經終於斷裂的情景。
對於陸尚恩,凌初日雖然不計舊怨,但這筆新仇卻讓他怒火中燒,尤其看到他抓著夏予蘭不放,一副糾纏不休的淫賊模樣,一股前所未有的火氣在瞬間燒遍他的全身上下,連那副無堅不摧的冰塊臉都有了動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過去,他是因為明白陸尚恩對紀郁妍也是有心,所以在得知他們兩人決定在一起時,也只是坦然放手;但現在,他又為什麼來碰夏予蘭?難道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
在場的其他人都察覺到凌初日對陸尚恩的強烈敵意,偏偏夏予蘭又笨又鈍,還以為他的這番質問是在罵她,心裡真是難過得幾乎要嘔出血來。
「就只會說我,你也沒比較好……」嘀嘀咕咕的小聲念著,夏予蘭覺得又累又煩,真想從這窘境中逃走。
為什麼別人談戀愛都那麼幸福快樂,就算是暗戀,也會有種獨享秘密般的酸甜滋味,她卻要在凌初日對她好的時候,想著這會不會只是夫妻間的義務;在喜歡上他的時候,想著他會不會指責她的出爾反爾;在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她甚至沒有吃醋的權利?
但是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誰教她太輕忽愛情與婚姻,等到真正身陷其中,也只能承受煎熬的苦果。
見她面罩烏雲,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凌初日不再理會那對顯然問題也很多的搗亂夫妻,逕自拉著夏予蘭走出咖啡店,彎進一條沒什麼人的巷子,然後才略顯無奈的歎道:「怎麼回事?你在想什麼?」
口氣不怎麼好。
哼!凶巴巴!她垂著頭,心中很不愉快,嘴巴倒是有點快過了頭,「我在想……要是一開始沒有答應跟你結婚就好了。」
一不小心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果不其然,凌初日的臉色瞬間就像是即將下起午後雷陣雨一般,陰沉可怕得嚇人。「你是認真的?」
夏予蘭沉默著,有些猶豫、有些後悔,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這樁婚姻,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會認識,她會照樣過著自己的奼女生活,安然自得的用感情以外的東西來充實自己的人生。
但她若沒答應這個「互相看上對方家產」的婚約,那麼當她以其他方式來認識他、喜歡上他時,至少可以坦然的對著凌初日表明她的心意,而不必為了維護表面上的和平來隱忍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