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你是來恭喜我的嗎?」龔風華勾笑道。
「你穿這衣袍……」他難以置信地呢喃。
「我正要成親,轎子已經在外頭等我。」
「那剛剛……」
「子凜先上轎了。」
「這……」他腦袋一片混亂,沒想到一回京,等待他們的命運會是如此。「太莞唐了,稚!」
早知如此,還不如一直待在雁飛山上算了!
「男人成親,有何荒唐?」
「這怎麼算是成親?你會變成京城百姓的笑柄。」
「我可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我。」
「我在乎!」褚非緊抓著龔風華的手。「稚,別鬧了,你一個驃騎大將軍,怎能成為龔閥女王的男寵……那個龔家女王有一票男寵,你何必委屁自己
但稚只是皺眉笑著,那神情猶如當年初相遇時,多麼忍讓他這執翰的孩子,那表情教他深惡痛絕,彷彿將他們這些年並肩作戰的情誼,瞬間打回原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他怒咆。
「褚非,這是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
「我們再回雁飛山。」
「你瘋了?」她失笑,聽見有人在拱門外彈指,提醒她時間到了。「褚非,我得走了。」
「既然不喜歡龔閥女王,你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他緊抓著不放。
「誰說我不喜歡?」
褚非不禁怔住,有股說不出的震憾。「你十歲進質子府,哪裡懂愛……」
儘管稚比同齡孩子要來得老成世故,但這又豈代表著他懂愛?
如果他真愛著龔閥女王,為什麼他不曾聽他說過?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要讓他的心這麼痛……
「褚非,我懂的。」在她開始受他的喜怒哀樂牽動時,她知道,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滋味。
他驀地抬眼。
「對你而言,我們那段惺惺相惜的日子,到底代表什麼?」父親死後,他們一直形影不離,有稚的陪伴,他無懼一切,儘管危機四伏也不怕,因為他知道,稚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夜裡,他們會飲酒作樂,一起吹奏陶笛,猶如琴瑟和嗚般,彷彿他們本該如此契合。
可為什麼,眼前的一切像要將那些美好一筆勾銷?
他甚至懷疑,在雁飛山上的那段日子,其實是一場夢!
彷彿他們不曾交集、不曾交心!
「褚非,你這表情,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見,會以為你在對我示愛。」她搖頭失笑。
「你在胡扯什麼?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為什麼--」
話未竟,龔風華扯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四片唇瓣瞬間貼合。
褚非瞪大眼,感覺對方的唇極為柔軟,濕熱的舌驀地鑽入自己唇腔之內,生澀地糾纏舔吮。
他應該要掙扎,可是他不想。
他的心像是要停止跳動一樣,眼前是花白的,腦袋是混亂的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在做什麼?
甚至不遠處傳來的爆炸聲都無法驚動他。
「褚非,你應該要掙扎。」好一會,龔風華結束了吻,看向五軍都督所的上方爆開陣陣濃煙火舌。
他說不出話,下意識的撫著唇。
「褚非,再見。」她勾笑著,瀟灑離去。
瞪著那抹頭也不回的身影,褚非壓根不管是哪爆炸哪著火,惱火吼道:「龔風華,你今日踏出這裡,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你我恩斷義絕,你聽見了沒有?」
龔風華笑著,沒有停步,看著不少禁衛軍朝五軍都督所而去,滿意自個兒完成入宮的最後一個任務。
但她卻沒有絲毫喜悅,因為她正和愛情告別。
褚非,當我決定當個男人的時候,我這輩子就注定是個男人……既是如此,就不會和你再有交集,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
第四章 佈局(1)
一年後
罩看紅色流蘇的馬車,在雲暮城的十字御街上緩駛看。
一路上,可聽到路旁遊玩的孩童哼唱看,「女王在世,重回曳宿,百年龔閥,再續前緣……」
馬車上的男人微掀車簾,朝外看了一眼,隨即又放下車簾。
馬車依舊走得極慢,繞過城東御街,拐進靜詣的福壽胡同。
「主子,到了。」馬車停在恢弘壯麗的榮親王府前,駕馬車的項予跳下車轅,低喊道。
褚非一身深藍錦袍,長髮束冠,俊美五官深遠奪目,然而臉上冷凜沒有半點笑意,讓那張王容顯得陰鷺許多。
一瞧見兩人,門房趕忙迎接,「褚都督,王爺正在大廳等著你心。」
褚非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逕自朝大廳的方向而去。
榮親王府是一年前聖上封賞給照霆的宅邸,他常來走動,根本不需要人帶路。
走過一片脆綠竹林,就見弋照霆已走到廳外。
「褚非咱們到亭裡坐。」
「嗯。」
弋照霆沒架子,自個兒端著茶壺,拎著茶杯,便朝廳旁的石亭而去。
「嘗嘗,這是今年宮裡的貢茶,父皇賞給我的。」
褚非端起白玉茶杯,垂眼瞅著黃綠色澤的茶水,微微輕晃著。「王爺要我來,不是要我作陪品茗吧。」
「褚非,哥哥就最愛你這一點。」弋照霆嘿嘿笑看,熱情地勾上他的肩。
「才大幾個月而已……」就非得在口頭上佔他便宜。
「就算一天也是,況且你的爹娘都不在了,就數我和你最親了,我怎麼可以不關心你?」弋照霆說得語重心長。
「你到底是要我做什麼?」天氣熱,他忍不住輕輕拉開表哥的手。
「是這樣的,我要你去找風華。」
他神色一凜,「不要。」
「褚非……」
「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褚非,給我坐下。」弋照霆喊了聲,硬將他扯回座位,板起那張愛笑的臉,倒也有幾分冷驚。「你好歹也聽我把話說完。」
「只要是跟那個人有關的,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他陷聲低咆。
一想起龔風華,就想起那晚他的無情……混賬東西,他真的連頭都沒目,甚至連停下腳步也不曾,彷彿他從未在乎過他。
待在雁飛山上,將近四年的情誼,再加上先前一同習武的五年時光……那傢伙一點都不戀棧,彷彿他們曾經那般親如手足的光景,不過是夢一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