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輝深沉的眸光直直的看著她片刻,拿起她手裡的煙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深吸一口氣後,低聲開口說道:「為什麼去那裡?」
她不像是習慣處在那種場合的女孩子,何況那一晚已經證實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所以喬景輝非常好奇艾筱雅為什麼要做那種工作。
「什麼?」艾筱雅有點搞不清楚他說的話。
「為什麼去那種地方工作?」
這一次,艾筱雅聽得清清楚楚了,她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苦笑,「因為這是我的新工作啊。」
「工作?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工作?」
「你問的還真多欸。」
「告訴我。」
「啊,事情說來話長,還是不要說了。」
「我今晚很閒。」喬景輝打斷了她的敷衍,雙目灼灼地看著她,「你可以慢慢的說。」
那一刻他的眼睛一定很深邃,能夠讓她的心沉溺進去再也不想出來,所以艾筱雅幾乎沒有反抗,就像癡迷了一樣,想把自己的一切攤開在這個男人面前。
「你真的想聽嗎?」
「嗯。」
深吸口氣,艾筱雅微微笑了。
「我是獨生女。」艾筱雅的目光迷離,看著天上的星星說道:「不過我不是大家眼中的那種獨生女,有寵愛自己的爸爸、媽媽,無憂無慮,因為,爸爸是我的繼父,而所謂的媽媽,是他在我媽媽去世後再娶的女人,她沒有小孩,所以我是這個奇怪家庭裡唯一的孩子。」
艾筱雅說得很慢,並不清晰,可喬景輝就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
「我爸爸很好,從他在我媽媽去世後,還願意照顧我這個別人的孩子就能看得出來,現在的媽媽除了脾氣『厲害』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起碼對我都很好,這讓我很感激。如你所知,我家庭很一般的,不過這樣也很好啊,因為一家人都平安的待在一起,這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
喬景輝在她說這些的時候凝視艾筱雅的面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很堅強,並不像她留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因為眼前的她沒有哭,只是輕聲的講述那些不平常的事情。
可是,儘管她如此堅強,喬景輝卻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因為她的眼睛裡沒有眼淚,卻滿滿的都是悲傷,有時候,這種讓人找不到哭泣理由的悲哀,才更讓人難過的想要窒息。
她一定很不安、很恐懼,因為身邊沒有一個真正和她有著不可切斷的血緣關係的家人。
看著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喬景輝的聲音暗啞下來:「後來又怎麼樣了,他們……」
「我真討厭這句後來,因為很多可悲的事情,都是平靜之後的後來發生的。」艾筱雅情緒突然忿忿不平起來,可很快她又安靜下來,甚至不用喬景輝安慰或者哄一下。
「你……」喬景輝想說你如果不開心可以發脾氣,在我面前不用這樣故作堅強,可他沒有說出口,因為艾筱雅繼續說了下去。
「如我剛才所說,我的家庭雖然不一般,但我依舊懷有感恩,因為我還有家人。」艾筱雅歎氣,突然苦笑一下,「不過,在一年前,我爸爸被人引誘著迷上了賭博,還是那種下注不小的賭博,之後家裡的情況就急轉而下,然後我們就負債纍纍了。」
「賭博?他為什麼要賭博?」喬景輝想不明白,這樣的家庭已經是難得平靜,怎麼還會玩這種有錢人的遊戲。
「爸爸想賺更多錢的啊,那樣大家就能過上好日子,可是後來結果出乎意料,他輸得一塌糊塗,很戲劇性吧。」
喬景輝沒有打斷她的話,因為艾筱雅的表情那麼悲哀,卻沒哭出來。
「結婚的事情是媽媽提出來的,她的朋友找到我家裡,說有一個有錢人喜歡我,可以拿一百萬來做聘禮。」
「她答應了?」
「當然答應了,因為我壓根不值得這麼多錢,我們都賺了啊!」艾筱雅想用一種誇張的笑表達自己的驚異,好像在說服自己這一切真的都是賺了。
「你這種有錢人不懂,有時候沒錢真的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媽媽……她不一定真的是想把我嫁過去,可是當討債的人三番兩次上門打人的時候,我是否幸福就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這就是沒錢的悲哀。」
喬景輝凝視她的表情,聲音越發暗啞:「你恨他們嗎?」
「誰?討債的人還是爸爸、媽媽?」
「你的……家人。」他很艱難的說出這個字眼,因為覺得背叛的家人已經不再算是家人。
「不恨,我還是很感激他們,怎麼會恨呢,只是無奈罷了。」艾筱雅的表情突然有些窘迫起來,哭笑不得地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嗎?我見過那個人一面,那個在鄰居口中能讓我們全家遇上衣食無憂生活的男人,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體重大概有我的兩倍吧,頭頂是禿的,也不是沒有頭髮啦,只是全部分佈在後面,笑容倒是蠻真誠的,起碼在表面上很君子……」
艾筱雅形容得很調皮,喬景輝知道自己不該笑的,可他硬是被這樣的形容弄得笑出聲,「形容得不錯,形象很具體。」
「你在幸災樂禍嗎?」艾筱雅狠狠瞪著他,表示自己的不滿。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很樂觀且很堅強。」
「謝謝哦,這算是誇獎嗎?我只是習慣了苦中作樂而已。」
「後來呢?」喬景輝追問。
「後來就糟糕了。」艾筱雅覺得沮喪,「其實那個男人雖然長得……有點差強人意,可是只要人好也還算可以,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一樣俊朗吸引人的。」
聽到這裡,喬景輝的嘴角因為她對自己的形容揚了起來。
「那個男人一開始表現得不錯,直到後來我們兩個單獨坐在那種裝潢得很高雅的餐廳裡,他試圖撫摸我的身體的時候,我突然覺很噁心,對他毛手毛腳的動作越來越難以忍受,尤其他還用不可一世的口氣對我說,『筱雅,你還是處女吧,我聽你爸爸說你很乖的哦,上學期間都沒有答應別人的追求,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乾淨的女孩子』,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再也忍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