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九點,十點……每個整點她都在考慮要不要去熱菜,還是再等一下?
她窩在沙發裡,抱著自己的膝蓋,沒有餓的感覺,卻有疲憊的睡意。
直到半夜一點,大門喀地開啟,任桓謙進門,一身淡淡的酒氣,但人是清醒的。
她驚醒過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你回來了。」
任桓謙沒說話,看了她一眼,便往應該是臥室的房間走去。說實在的,她一進門就忙著準備晚餐,忙著等待,連一間房都沒進去過。
忽然,他停住腳步,淡漠地看著她。「你住客房,」他指著另一邊的房間。「還有,以後不用幫我準備晚餐,我不會回來吃飯。」
他又停下腳步。「你應該知道,你跟我不是一般夫妻,我們的關係是因為彼此要合作,沒有其他的。我不想要什麼感情牽扯,你不要有無謂的期待。」
然後,開門。
田予貞緩慢呼出梗在胸口的一口氣,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抬手揉揉抽痛的太陽穴,閉著眼,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心隱隱作痛。是痛,她明確感受那是痛……
靜待片刻後,她起身,走到餐桌。看著滿桌的精心傑作,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她不是浪費的人,不會像連續劇演的一樣,女主角氣惱得把食物倒掉發洩怒火,她只會認命地封上保鮮膜,將冷掉的飯菜送進冰箱。
最後,是那盤草莓,鮮紅圓潤,旁邊還放著她特製的蜂蜜果醬。她拿了一顆草莓。「草莓是愛情的滋味……」她自語,然後咬了口,酸多於甜的滋味立刻擴散開來,她緊緊皺眉,同時落淚。
原來,她的愛情竟然這麼酸……
只是老天爺可能覺得她還不夠悲情,手機竟然在這時候響起,半夜一點?一個陌生電話?她疲憊地接起手機。「喂?」
「田小姐,不好意思,我是信義之星的排班警衛,你的車停在大樓外被酒駕的車輛撞到,你要不要下樓察看?」
警衛憑著她留下的訪客資料,來電話通知。
啊?田予貞一愣,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福」?「被撞到?」
「是。」警衛的語氣很緊張。
「我馬上下去。」
她趕到樓下,交通警察剛好趕到,她的愛車AUDIAI被一輛鋼板厚實的大卡車高速衝撞,整台撞毀,AUDIAI正式香消玉殞。
她早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留下名片,表示明天會委託律師處理賠償事宜,然後虛弱地上樓。
她打開大門,忽然聞到食物加熱的味道……是湯?她狐疑地走到廚房,當場逮到正在爐子前熱湯的任桓謙。寒冷的冬夜,他只穿著白棉T和寬鬆的居家褲,合身上衣將他結實精壯的身材完美呈現,搭上半濕的頭髮,很有一股狂妄邪魅的味道。
被她活逮,任桓謙臉上閃過半秒鐘的狼狽,但冷漠很快地掩飾一切。
田予貞深吸口氣,走進廚房。「我來。」
她接手熱湯的工作。任桓謙並未離開廚房,只是站在她身後打量她。她仍然穿著早上那套米色褲裝,只是長髮已鬆開,披散在肩上,泛著微微的濕氣……
「你剛才出去?」他以為她早已進房休息,所以才到廚房找吃的。
「嗯,車子被酒駕的卡車司機給撞爛了。」她雲淡風輕地說。
「你的車子不是停在地下室車庫?」
「我不能停。」
「為什麼?」
「警衛說我是訪客,所以不能停。」她委屈疲憊的淚盈在眼眶,忍著不掉落。
「你沒表明你是誰?」
田予貞無力地歎口氣。「我說了,但警衛說沒聽說你結婚的消息,所以不能讓我停。」
任桓謙沒說話。
湯滾了,她關上火,戴上隔熱手套,將冒著熱氣的康寧鍋端到餐桌上,只取了一副餐具放在鍋旁。她低著頭不肯看他,不想讓他看到眼中懦弱的淚水。
「好了。我先進房了。」
她很清楚他不想要陪伴,況且她現在只想洗澡睡覺,沒力氣再去挑戰冰山。她低著頭,往客房移動腳步,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於是繞到客廳去拿林太太送來的行李箱。
沒想到任桓謙跟著她的腳步也來到客廳——他當然不是來幫她拿行李。只見他拿起接通保全系統的對講機,冷淡的警告迸了出來——
「我是任先生,剛才車子被撞爛的車主是我太太,我們昨天才結婚,她有表明她的身份,但你們沒確認還直接要求她把車子停在大樓外,因此造成的任何損失,我會向管委會說明並要求職懲。」
任桓謙掛上話筒,感到一股痛快,然後立刻開始後悔。田予貞只是雙方事業合作的條件之一,結婚只是手段,他對她不會有任何想法、任何感覺,但他一看到她強忍淚水的摸樣,卻被她打敗,不理性地幫她出頭,活像是領域被人侵犯的獅子一般……
「我……」他試著扭轉尷尬的劣勢,也試著對自己解釋,這是面子問題,再怎麼說,田予貞是他妻子,是任家的媳婦,她要是受到欺負,他當然得把情況說清楚,並且要求道歉,這不奇怪……
「謝謝。」她說,愣愣地拿著行李離開客廳。
接著是安靜的腳步聲,客房房門開啟,而後輕輕關上。
他征著,最後回答餐廳,坐下來舀湯,一個人喝湯。
她煮的是山藥排骨湯。
他閉上雙眼,品嚐這輩子他喝過最美味的山藥排骨湯。
暖熱的液體滑過食道,淌進了胃,在溫暖了胃部的同時,好像也給他冰凍的心帶來一絲久違的溫度。
第3章(1)
田予貞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光,連續兩天在陌生的地方醒來,感覺很不真實。
她坐起身,環視陌生的客房,然後深深歎息。這就是她的婚姻,除了住在完全不熟悉的環境,還要天天被冰山刺激,她的生活一向單純,雖然工作挑戰不少,父親的要求也是壓力,但總有解決的辦法,可是任桓謙並不一樣。如果說,她不在乎他,或許一切就很簡單,就當彼此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再多一個室友微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