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一點也不在乎總是她主動邀約、主動去找他、主動想碰面;兩人角色幾乎互換了,祝秉軍是那個被約、被找的。甚至,他常常因為工作或其他飯局聚會,甚至是因為他本身的矛盾猶豫而婉拒她,呂新蔓也從來沒有異議,乖乖的、靜靜的等待,一有機會見面,就全心全意地開心。
他們約會總是短短的,時間很珍貴。祝秉軍會禁不起她的軟言央求,陪著她在大街小巷裡鑽來穿去,只為了找一家呂新蔓發誓說「好吃到不行」的甜點店,然後,還要一起品嚐那讓他男性雄風為之挫敗的、娘到極點的草莓蛋糕。
她看著草莓蛋糕,就跟看著他的,表情是一模一樣的。
「你喜歡我,還是喜歡蛋糕?」他實在忍不住,又要逗她,「喜歡哪一個比較多呢,咪咪?」
呂新蔓矛盾極了,左思右想,看看眼前英俊的人,又看看那如藝術品般鮮美誘人的蛋糕,天人交戰了好久好久,還是答不出來。
這下子祝秉軍又不是滋味了,開口催她,「快點,給你五秒鐘選擇,只能迭一個。」
堂堂一個祝醫師,居然淪落到跟蛋糕爭風吃醋?
只見她想了想,輕巧拈起金色小湯匙,挖了一口芬芳的蛋糕,送到祝秉軍嘴邊。祝秉軍也毫不客氣,張口就吞沒了,甜蜜滋味頓時盈滿口腔。
下一刻,她傾身過來,柔嫩的粉唇印上他的。
她的吻是主動,但很差澀;這樣的反差讓祝秉軍大失玩咖水準,整個人愣住了。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反應,更別說是好好品嚐這個吻,就已經結束。
一吻結束,她紅著臉,傻乎乎地看著他。
「你做什麼?」祝秉軍衝口而出。
問完就想毆打自己——多少年遊戲人間的經驗全都餵狗去了,哪有人在親吻之後問這種問題的?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
奇怪,情竇初開的,不該是對面這個小公主嗎?
「親你啊。」呂新蔓羞紅著臉,小小聲說,「這樣的話,我兩個都嘗得到,就不用選了。」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吃完了蛋糕,約會的下一個行程是去逛書店。兩人並肩走在小巷裡,陽光灑在身上,她主動勾住他的臂彎,在他身旁笑得好滿足。好像就這樣一路散步下去,走一整個下午、一整天、一輩子都甘願似的。
如此健康清純的約會,讓祝秉軍相當適應不良;他真的、真的不習慣。但是古怪陌生的彆扭感,卻也帶來隱隱約約的新鮮甜蜜,那是在別的女伴身邊都沒有體驗過的。
看她在書店裡順手翻閱的都是旅遊書籍,東京、巴黎、倫敦、紐約……祝秉軍隨口問:「想出去玩嗎?打算去哪裡?這些大城市你應該都去過了吧,還需要看旅遊書?」
聞言,她的反應是睜大了眼,看了他半晌,然後默默把手中的書放回去。
「怎麼了?」
「我沒有出過國。」呂新蔓囁嚅著。
祝秉軍吃了一驚。根據她平常穿著打扮、言行舉止間流露的貴氣,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富家千金,寒暑假都出國遊學玩樂的。此類嬌嬌女祝秉軍也認識不少,自覺判斷應該準確,沒想到——
「有機會的話,我也很想去。」見他詫異,她有些懊喪地補充說,「不過家裡不放心,所以都沒去成。」
他忍不住微微皺眉。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有這樣的家庭?而且,呂新蔓也太乖巧了吧,家裡不准就不做?反觀他自己……
「都幾歲了,有什麼不放心的。」祝秉軍嘴角一扯,流露出充滿魅力的微笑,他懶洋洋順口提議,「下次我帶你出去玩吧。想去哪裡?」
「真的嗎?」他的邀約,讓她眼睛為之一亮,水眸裡流轉著興奮,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好久,「能跟你去玩,哪裡都好!」
換成他饒富興味地上下打量她,故意問:「這麼踴躍?那等一下要帶你一起去吃飯、吃完去夜店,你怎麼不肯?」
小臉上立刻籠置一層愁雲慘霧,矛盾地咬著唇,吞吞吐吐:「嗯……可是我不能太晚回家……」
「這樣看來,得等到任意門發明之後,我才能帶你一天來回東京、紐約、巴黎了。」他當然不會勉強她——他從不勉強任何人——所以就以慣常的嘲謔說笑帶過。
直到兩人短短約會結束之後,祝秉軍一個人走在向晚的城市中,突然,那種帶點甜蜜的彆扭感,又襲上心頭。
應該只是個插曲、點綴罷了,畢竟牽牽小手、親親小嘴這樣的約會,對祝秉軍來講,根木是連前菜都算不上的小小零嘴;可是最近,他卻被零嘴給制約了。被她步步逼近,不由自主地被慢慢勾住。她不玩手段,卻是最高明又有效的追求法。
他正在經歷連自己都陌生的掙扎。玩咖遇上了小天使之後,被逐漸收服的過程,並沒有小說、電影裡描述的那麼簡單。
就這樣放棄一整片又一整片的森林嗎?在與朋友聚會、酒酣耳熱之際,在夜店看著美女如雲般穿梭眼前時,祝秉軍不斷自問著、矛盾著、質疑著。
能不能兩邊都要?保有他原來的自由與放縱,一面又保有甜美的她?
就算可以,外界、他們身邊的人……能接受嗎?
她能接受嗎?那種各取所需、所謂「開放式」的戀愛遊戲?
不行吧。她那麼單純、又傻乎乎的。
也正因為這樣,他被吸引了。因為,那是他從來沒有的東西。
外表會變,皮會皺,身為皮膚科醫生,他看過太多太多例子。只注重一張臉,保養得毫無瑕疵、身體卻有潰爛傷口的貴婦,身材皮膚都一級棒,臉上卻有大片白斑的妙齡少女……
外表皮相總有一天會改變,但,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是不會變的。
所以……
「討厭,祝哥哥,你怎麼又心不在焉啦?」聚會已經移到了夜店,身旁多了幾個熟悉的辣妹,開開心心喝著他請的酒,一面撒嬌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