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唇,說道:「哥,你記不記得國中時我們打群架,你哭得稀里嘩啦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那樣,從那次以後我就發現你也會演戲,男生哭成那樣不是演還是什麼?之後我就不敢再嫁禍你,因為我再怎麼真哭也不如你那一場戲,爸媽都以為我哭假的,我才冤枉呢。後來我們不是相處得也很好?所以……咳,人生嘛,我們保持友好吧,千萬別哪天在背後捅我一刀,好不好?」
魏安笑道:
「你的幻想力太旺盛了。我對做什麼殺人犯的壞人之路沒興趣,現在我可是朝路途艱困的好人之路走呢。」
魏盛勝聞言愣了愣,哈哈笑:「哥,你真幽默。不,你說得對,當個好人真的很辛苦。」他想了想,往身邊湊了過去,他感到魏安非常明顯地往床邊退了點,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哥,你這樣不行,你要習慣跟人睡一起,不然將來結婚了怎麼辦?那個……借點錢好不好?」
「借錢?」
「你看過我女朋友的嘛,都在唸書,約會不夠用,我會記帳,以後會還的。」
「好啊。」
魏盛勝大喜過望。「真是好哥們。哥,我一定還的,你有空也幫我勸勸媽吧,她覺得我馬子太時髦太愛打扮,以後婆媳肯定有問題。女人嘛,打扮得美美的,我們也賞心悅目,對吧?」
「我以為把女孩子打扮得漂亮,是為了讓她開心。」
「哈哈,這樣說也行,我們開心她們就開心。老頭子倒是挺喜歡我馬子
的。你知道的,他這幾年對那種命理、風水節目特別有興趣,上次老頭子請人來看供桌位置,你不是也特地回來全程盯著嗎?我女朋友家裡就是搞這一類的,老頭子跟她談得挺起勁的,我完全聽不懂。下次請她家人幫你看看風水什麼的?」
「用不著吧。」
「還是看了好一點。至少工作跟婚姻可以少走彎路,他們還滿信緣分的,就當我付點利息?」
「……緣分這種東西真這麼準?不要不行?」
「現在不要,以後也是會要的,兜兜繞繞回到原點由不得你,這是她說的。嘿,我可不信,偷偷告訴你,她家還不算精,是這兩代才開始的,她表親一代一代,什麼叫起死人,他們是駕輕就熟,不過民國以後就不做了,你信嗎?我也不信,哈哈。」
「……叫起死人?」黑暗裡,魏安一個一個字重複著。
「是啊,聽說還不止,無聲無息地弄死人也有的,所以積怨太多,早就收山了。哥,你真信啊?我是說來讓你笑一笑的耶。」
「……沒信。」一頓,魏安漫不經心地問:「我記得你女朋友姓……姓……」
「張,她表姐,噓,就是那個表親家裡有人跟你大學同班你忘了啊??」「跟我同班?誰?」
「姓徐啊。哥,她叫徐思平,看起來很萌的那個美女,你居然沒印象?」
周宗清趁著烤肉的空檔,拉著魏安到一角,悄聲地問:
「不是說好了,要帶你女朋友過來嗎?」
魏安攤攤手,無奈地笑道:「沒辦法,她臨時有工作。」
周宗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往熱鬧的烤肉區看去。同學們都在那裡又叫又鬧的,跟還沒成年的學生沒兩樣。
他目光再度落在魏安身上。今天魏安穿得也跟大學生沒兩樣,劉海略長,滿面的笑容仍帶點未成年的青澀無防備,他歎道:「大家都還沒變啊。」
「是啊。」魏安笑道,視線掃過烤肉區的每一個人。
「你在找人?」周宗清試探地問。
「沒啊,我在看有哪些同學到了。」魏安笑笑。「嗯?沒見到徐思平,這不是她家別墅嗎?總要謝謝她才好。」
「我跟她通過電話了,她晚點才到。現在這間別墅就交給我,這次除了你之外,幾乎都是情侶檔,我也是啊。安子,今晚你得一個人睡了。」
「沒問題。」魏安笑著湊過去瞄了一眼房間表。「我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等到魏安回去烤肉區後,有男同學走過來問:「周宗清,我女朋友頭痛,你有止痛藥嗎?」
「有,在我行李箱裡。」周宗清帶他進入別墅。
周宗清在幾天前已經來過一趟,男同學卻是初來乍到。他好奇地觀察別墅,笑道:「都說徐思平是大小姐,好像也沒什麼嘛……」看起來都很老舊。
周宗清笑道:「剛開始我也嚇了一跳。徐思平是跟我解釋,這棟別墅是很多年前就存在的,內部不能隨意搬移或者改造,除了定期的維修保養,內部電線重新牽外,幾乎是照以前的原樣,因此看起來十分陳舊。平常她家裡的人很少過來,現在只有她表親偶爾帶朋友來住一晚,我心想也是,人家好端端的別墅怎麼可能給我們開同學會用。這已經不錯啦,光是這坪數我們這種上班族一輩子也買不起。」
「說得也是。不過這真的太可惜了,如果別墅能夠大肆翻修,再轉手脫出,房價至少再升二、三倍吧。」
「有可能喔。」周宗清說出小秘密:「上次徐思平帶我來時。說溜嘴了,雖然是幾代前的遺囑要求,不過現在她家族裡已經有人打上這棟房子的主意,也許再過幾年就會賣掉也不一定。所以說啊,時間一久,誰還在意祖先說過什麼?」他順手打開廊道上的燈,仍然昏暗不明。
進入房間後,周宗清翻著行李箱,男同學東張西望,對今晚住的地方還算滿意。
「周宗清,我看安子一點也沒變啊!這傢伙想當不老童顏嗎?大學第一年的他跟現在到底差在哪裡?都幾年了啦!明明他也當過兵了,怎麼氣質如昔?」
「哈哈,我也注意到了,從大一到現在,大家多少都變了,只有魏安還在原地踏步,我想這就是我們把他當小弟弟看待的原因。」周宗清終於找出止痛藥,跟男同學說著:「也許他要前進了也不一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