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貪歡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5 頁

 

  她頻頻追問,眼眶不受控地潮濕,他卻無言,她可笑到什麼都沒等到。

  這樣的體認,讓她悲傷不止,像突然打上來的驚濤巨浪,痛得她撕心裂肺,她無法避免無可躲藏。

  強烈的傷楚讓她身軀不住發顫、細細抽搐起來。

  「周丹,不要哭。」他走近,長指抬起她臉緣,悲傷地看著她。

  「不要哭?」她揚起淚濕的長睫,怔怔看著他,像是他說了什麼外星文般,好半響,她突然掄起一雙拳頭,忿忿拍打他胸膛,哭嚷著:「你以為我喜歡這樣?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平靜面對分離,我甚至要開始懷疑你究竟愛不愛我?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如此淡漠?為什麼啊?」

  她一雙手在他胸口上槌打著,力道不重,卻惹得他左胸下的臟器一抽一抽的,他眨了下酸澀的眼瞼,任她繼續胡亂拍擊著。

  周丹,我若不選擇這樣平靜面對,我怎麼走得開?他沉痛望住她。難言的,往往是最傷。

  「要不是你這樣對我,我又何必如此傷心……何必如此傷心……」像是累了,她一雙手自他胸前滑落,無力垂放在身側。

  她那傷痛的面容教他心一痛,他終是難忍心中對她的百般不捨,張臂住她,攬她入懷。

  帶著疼惜的,他垂落面龐,輕吻她額面。

  「周丹……周丹……」

  他低低喚著她的名,深刻唱進心底,因為不久之後,那將成為一首甜蜜又心酸的銘心旋律。

  那溫柔的低喚,重燃她一絲希望,周丹昂起面容,帶著企盼地問他:「書齊,你到底愛不愛我?」

  「愛。」他吻了吻她仍舊濕濕的眼眸。

  「我愛你。」

  「那你不要走啊。」她渴盼著。

  郭書齊直直看進她眼底,他那墨邃的眸底流轉著傷痛,他還是沉默著。

  他對她的愛,很濃烈很深刻,就算滲入她骨血也還不夠,但他改變不了的是命運。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伸出他的雙手,給她扶持給她安慰,然而現在他卻無法讓她握住他的手。

  良久,他終於啟唇:「周丹,對不起……」

  聞言,周丹瞪大眼眸掙開他的擁抱,她退了幾步。

  他看著他停留在半空中的雙臂,竟是微微顫著,那殘留在他指腹的她的淚,正在失溫,猶如他的心。

  「原來我還是……只能等到對不起。」她笑了聲後,垂下哀傷的臉容,雙手摀住小臉,發燙的眼眶再度滾落炙熱的淚水,她還是忍不住難過,哀哀痛哭出聲。

  他別開面龐,不看她的傷痛,看了,他會離不開。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真,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擁著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離歌。

  他倏然想起他曾在舞上唱過的一首歌,眼眶竟是熱燙了。

  第8章(1)

  告訴自己絕不去送他,就這樣斷了也好,但終究是捱不住思念,周丹還是去了一趟夏家,就算不是為了見他,她也該去和夏茉莉話別。

  還以為他見著她會捨不得,想不到他仍舊淡漠以對,冷眼看她抱著茉莉流淚。

  他難道看不出來,她的眼淚為誰流?她為誰傷心?

  他冷硬轉過身子上車的背影,牢牢烙印在她眼底,他們之間連最基本的道別都沒呢!她記住了他的絕情。

  擦去淚,周丹停下行進的步伐。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人孤單,就連影子都孤伶伶的,原來她是這樣脆弱,也許只清一陣風,就能將她的影子打散。

  這樣的自己,彷彿又回到初識他之前,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他給了她快樂、給了她幸福,卻又親自拿走,她還留戀什麼?

  那夜他靜靜收拾他的物品,她隨後也整理了行李,也將他們的過程收拾乾淨,裝進名叫回憶的箱子裡,隔日,她將房子退租。

  反正,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遇見他不過是一加一變成兩個人,然後現在的她又回二減一,她只是身邊少了一個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抬首,透過葉隙她看向那一小方藍天。

  現在的他應該正飛往另一個國度?如果結局只能是這樣,她還要執著什麼?

  微風攜來一陣涼意,帶起了她的髮絲,她伸手抓住那縷飛揚,深深凝視。

  「以後,能不能別再戴假髮?」他從她身後擁著她,長指繞著她的發,她抓住他手指。

  「為什麼?」

  「你有一頭美麗的長髮,像黑緞,柔亮滑順,我愛看你長髮披肩的樣子。」他撩開她髮絲,在她頸背上烙下一吻。

  「周丹,就為我一直留著它,好嗎?」

  凝視著手中那綹烏絲,曾有過的甜蜜情話言猶在耳。

  就是這樣,她太習慣等待、太習慣被安置、太習慣他的習慣,卻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也許,她該做些什麼來改變自己……

  思量許久,她決定走進髮型工作室。

  ◎引用歌詞為信樂團《離歌》(詞:姚若龍)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少時間醞釀?而遺忘一個人,用上一生時間夠不夠?

  那年毅然剪去那頭男人愛不釋手的長髮後,她便時時提醒自己,就忘了他吧。

  可每當午夜夢迴,她仍是時常想起男人的臉……

  早晨八點四十三分,陽光持續從床邊的那扇窗口探進,將床單烘照得滿是曖陽清香,周丹在陽光的香氣中突然驚醒。

  坐起身子,她手心撫上頭髮,順著髮絲滑下,停在齊耳的地方,然後她摸到了裸露的頸背後,垂下一雙若有所思的美目——

  又夢見長髮的自己了,又夢見男人溫柔地輕撫著她的長髮了。

  這幾年來,她常是這樣夢見那年的自己,夢見男人的臉。似乎是愈想將什麼逐出腦海,它偏偏愈是往心裡鑽。

  輕輕一歎,她下床走進浴室,對著鏡子順了順微微凌亂的髮絲。

  半晌,她突然垂落面容,埋進滿是冷水的洗臉盆,幾十秒鐘過後,她抬起潮濕的小臉,對上鏡中那短髮的自己。

  清澈的水珠,在她額際髮梢滴滴答答著,猶如那思念,處處留痕。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