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家姓花,是吧?」
「是。」
「日後,就叫『花念涵』。」閣主賜下了名,她得到了她的木牌子。「你有你獨特的天賦,成為十二金釵,也許不必太久。」
她從那日開始,以雛兒做起,累積賞識自己的恩客,接受各式的教習與訓練,然後,在憐花宴上,將自己的名字漂亮地打響了出去。
得去她處子的恩客,待她很溫柔,但花念涵心裡,也許隱約地想要將這樣珍貴的初夜,給她心裡面一直存在的那個人。
因此儘管恩客對她非常好,幾乎沒有弄傷了她,花念涵還是在憐花宴過後發起了高燒,數日未退,急壞了閣裡一眾姐妹。
幸而她終於挺了過去,沒有敗在自己心裡的痛苦之下。
但在幾天之後,冬舒戀和月映掙的憐花宴上,她卻眼睜睜地看著天堂與地獄,同時向她步行而來。
「大公子,那位是……」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溫緩,款款詢問一旁的冬府大公子。那聲音裡的若無其事,以及妝點得恰到好處的一點微揚,讓她輕聲細語的說話裡,像是找到了令自己眼睛一亮的恩客。
「白將軍!」冬府大公子朝她瞥了一眼。
「姓白?叫什麼呢?」她的聲音更輕了。
「妄言。」冬府大公子不輕不重地回了花念涵的話,一半是警告,而另一半是防備。
「是嗎……白妄言。」她一字一字地念過他的名字,感到遲來的、撕心裂肺的傷心,以及愉悅。
從此以後,她千方百計地收集他的任何消息。
疼龐她的恩客之中,有位一筆千金的畫師,她將那人奉若上賓,換得那位憐惜她的恩客年年都往邊關一行,為她帶回守關將軍的畫像。
花念涵把那幅畫藏在梳妝鏡後,每日妝點著自己的,都彷彿是在畫中人的凝視之下。
心裡疼痛著,又幸福著。
她同時還在心裡想方設法,仔細鋪排著,如何見上他一面。
但沒有想到,上天卻叫是要在她落難之時,才容許她的英雄出現。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驚惶之中醒來後,卻意外見到自己心心唸唸想要見到的人。
花念涵眨巴著眼睛。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呢?他要在這裡待多久?她……要求怎麼樣做,才能讓他對她印象深刻?
她已經積蓄很久的力量,足以一戰……
花念涵幾乎要因為狂喜與驚訝而大笑出來,她要留在這裡!這如同奇跡的、難得的相處時日裡,無論長短……她都要他牢牢地記得她!
推開了門,月光便像是蜂湧而入般地灌進了簡陋的木屋內,夜風低涼,衣著單薄的花念涵冷得縮起了肩,一邊想著自己帶出來的大氅還在十夜鶯手裡,一邊委委屈屈地移到屋裡角落,避開了風勢。
白妄言看著她身上層層疊疊的春裝,又看看自己單只一件的薄衣,正困惑著為什麼門開了,她卻抱著自己臂膀往屋裡躲?直到注意她搓著自己的手,才意識到原來她會冷。
猶豫了一下,他取出自己的風衣,扔給她。
花念涵的眼睛亮了起來。「給我的嗎?謝謝恩人。」
白妄言皺了下眉。「我姓白。」
她明媚的眼睛眨巴地望過去。「那麼,念涵稱您白爺?」
白妄言沉默了一下,「叫我將軍。」
「白將軍。」她從善如流,立即改口,「將軍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私事。」乾脆俐落。
「念涵不太明白,這裡也是妙音寺所屬範圍?」她再接再厲。
白妄言眉頭越皺越緊,顯出一種困擾的表情,但他還是答了花念涵的問話。
「這裡是後山的靜修居,平常沒有人下來,很是隱蔽……少有人知。」
換言之,如果沒有白妄言伸手援手,躺在草堆上的她真的會一路滑下去,然後落到底處那未知的地方去。
不過對花念涵而言,心上人近在眼前,哪裡還會去管前一刻的生死交辟?她還不如趕緊找出理由待下來,和心上人朝夕相處、培養感情,還比較實在一點。
她的眼睛嬌滴滴地轉了圈。「將軍先前說過,您在此地靜修?」
白妄言瞇了下眼。「我不喜吵。」
這句話充滿警告的戒備感,然而他眼前的姑娘偏是滿臉無辜的嬌怯怯。
花念涵偏著頭,就望著他,等著他的下句話。
白妄言被這樣專注地凝視著,感到渾身不自在起來,聲音便越發地低沉而嚴厲了。
「今天太晚了,你就暫且住下,待明天一早,我請住持傳訊回三千閣,讓閣主派人來接你回去。」
快刀斬亂麻,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快快把她趕回去!
另一方面,這樣簡陋的地方,這樣一個嬌養的姑娘也待不慣吧?
第3章(2)
白妄言以為她會鬆口氣,卻沒想到那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滿臉委屈。
「將軍嫌棄念涵?」嗚咽。
啊?為什麼會導出這個結論?白妄言滿腦子困惑。
花念涵已經低低柔柔地接下去解釋。「身受將軍救命之恩,念涵雖為柔弱女子,也想好好報答……」她那雙眼睛柔情似水,望過來的時候,就彷彿漲潮的海水一樣漸次地將他滅頂。
「將軍於此靜候期間,請容念涵伺候左右,為將軍打理瑣事。」
「我不……」不需要!
「受將軍如此大恩,將軍忍心讓念涵心心唸唸?」
「但是……」孤男寡女,他還想保住她名聲。
「將軍獨自一人在此,生活瑣事多所不便,念涵應多少能幫上些忙……」
「男女授親……」不親!
「將軍若拘束男女之別,念涵便到屋外去睡。」說著,她垂下頭來,露出那優雅如白鵝的脖頸,「即使是在三千閣裡嬌養著,但念涵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並不是那麼弱不禁風的。」
她說得誠懇低婉,白妄言聽得苦惱萬分。
他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不可能讓個女孩去睡屋外。
何況即使出身窮苦,那也是十年前的事,在三千閣裡嬌養得細皮嫩肉,鮮艷欲滴的一朵花兒,哪能夠隨意地任其風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