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蘇州之後,他四處探聽消息,才知道原來蘇伯母已在兩年多前病逝,而蘇寧月一直在她舅父經營的「吟芳茶樓」裡幫忙。
她不幸的遭遇讓他的胸口彷彿壓了塊大石,顧不得一路風塵僕僕的勞累,立刻前去找她。
剛才一跳進茶樓,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而他也很快就認出她來了。
眼看她忙著招呼茶樓裡的客人,他沒有出聲打擾,就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靜靜地打量她。
這麼多年不見,她不僅褪去了青澀的稚氣,還出落得比他想像中更加美麗,讓他的目光沒法兒從她的身上移開。
瞧見她悄悄偷聽旁人的對話,生動豐富的表情簡直和她孩子時一模一樣,那讓他覺得彼此彷彿不曾分離了八年之久。
然而,對她除了有種親切的熟悉感之外,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凝望她那張嬌俏甜美的容顏時湧上心頭。
曾經那麼熟悉的她,如今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原來他想等蘇寧月自己認出他來,想看看她那驚愕的表情,但是一看見那個姓陶的傢伙竟想要出手打她,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地出手。
本以為,這下子她總該認出他了,想不到兩人都已經對上了眼,她竟然只說了一句生疏的「多謝公子」?!
難道她已經忘了他?
這個猜想,讓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八年來,他們雖然沒再見而,但他可是時不時地想起她粉嫩可愛的模樣,想起她總是被他逗得氣呼呼的神情。
而她,竟然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他本想將她抓到身前,幫助她好好地「恢復記憶」,可她卻被叫進灶房裡,遲遲不出來,顯然正忙碌著。
他只好向另一位店小二探聽關於她的事情,那小伙子的口風相當不緊,沒三兩下就被他問出她午後會到溪邊來洗衣。
只要一想到過去這三年來,她每日都過著這樣辛苦勞累的生活,炎子玄的心就一緊,胸口沉甸甸的。
記憶中的她,深受蘇伯父、伯母的寵愛,就連他爹娘也相當喜歡她,而這麼一個備受呵護的人兒,一夕之間遭逢家變,不但爹娘相繼離世,還得如此辛苦地生活,怎不讓人心疼?
儘管她看起來堅持開朗,但光是想到她曾經承受失去至親的悲痛,他就於心不忍,同時也有些遺憾自己當時沒在她的身邊……
「你……你……我……我……」蘇寧月震驚得瞠目結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多麼希望自己此刻身在夢中,更希望自己眨一眨眼,那抹頎長俊挺的身影就會自動消失。
只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
眼前這個白衣公子,真的是炎子玄!但……這怎麼會呢?!
自從十一年前炎伯父舉家遷往京城經商之後,兩家人一年都不一定有機會見上一次。
那時聽爹娘說,炎伯父在京城經營酒館有成,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已在京城闖出名號,成為赫赫有名的富商,也因此一年到頭都忙得不可開交。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最後一次見到炎伯父一家人,是在八年前,她爹的生辰宴上,炎伯父排除萬難地帶著炎伯母和炎子玄前來祝賀。
儘管兩家人的交情並未因為時間或距離而沖淡,但是由於爹有布行的生意要照料,炎伯父更是忙得分身乏術,彼此就逐漸少了聯繫。
她對他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那一年,她才九歲,而他十四歲。
隔了這麼久不見,難怪她只隱約覺得他瞧起來有些眼熟,卻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畢竟誰能料想得到,他們兩人的再次相遇,地點不是在貴州、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蘇州!
經過八年的時間,她已不再是個稚氣未脫的黃毛丫頭,而他也從一個少年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不僅身形更加頎長挺拔,臉孔也更加俊美。
瞧他那雙墨黑的眼眸,宛如深不可測的幽潭,還有那挺直的鼻樑和噙著一絲淡淡笑意的唇……
咦?等等、等等,現在可不是探究他變得多俊美的時候呀!
蘇寧月趕緊收斂心神,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我當然只記得今日正午了,因為過去咱們不曾見過呀!」她按捺心虛地否認,並沒有打算和他相認。
這傢伙從小就是她的剋星、她的天敵,要是與他相認,那她豈不是就沒好日子過了嗎?
為了確定自己平靜的生活不被破壞,最好是讓他以為認錯了人。
「是嗎?」炎子玄挑起眉梢,想不到她竟然想否認。
「當然是了!」蘇寧月很用力的猛點頭。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模樣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她以前就住在我家附近,而她的模樣和你簡直——」
「公子真的認錯人了!」蘇寧月急急忙忙打斷他的話,不希望他再仔細回想下去。「我們過去沒見過,我一直住這裡,從來沒有到過貴州。」
一絲精光掠過炎子玄的眼底,嘴角也勾出一抹笑。
「貴州?我剛剛提到貴州了嗎?」他愉悅地反問。
「呃?」
蘇寧月一陣語塞,雙頰驀地泛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慘了!都怪她剛才急著要打斷他的話,急著要否認兩人曾經見過面,才會一不小心自己露了餡。
不管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裝傻到底!
「貴州?我剛說了貴州嗎?」她努力裝出無辜的表情,否認道:「公子肯定是聽錯了吧?我剛才說的明明是……明明是鄭州。」
見她一個勁兒地想否認,炎子玄笑著搖了搖頭。
「嘴硬能改變什麼嗎?小月兒,今日在茶樓裡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喊你『寧月』呢!」
「呃?」
蘇寧月的表情一僵,臉上尷尬的紅暈更深了。
「那個……那只是湊巧罷了,天底下叫『寧月\'的人何其多?總之我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欸,不跟你說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想要趕緊落路,可由於心裡太震驚、太慌亂了,結果輕功都還使出來,就先被自己的腳給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