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小姐。」新竹端著一杯香茗,恭敬地遞給一名半臥在床的女子。
女子輕靠在枕榻上,臉色有些蒼白,眼神異常的平靜,接過丫鬟的茶,輕輕飲了一口。
「小姐……」
「什麼事?」女子閉著眼,嘴裡充滿了茶獨有的醇厚,絲絲入味,回味無窮。
看著女子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新竹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姐為何裝病不侍寢呢?」
身為溫家正室所出,名正言順的溫家大小姐溫如玉,一個月前在皇室舉辦的狩獵大會上被皇上一眼相中,當今聖上立即下令封溫如玉為溫才人,並派了一名宮中嬤嬤到溫府進行教導,如此榮耀可不是誰都能得到。
溫如玉一進宮,皇上便下旨要其侍寢,奈何她身體單薄,甫入宮就受了風寒,久臥病榻,幾日未出過淑清宮。
這淑清宮也是皇上親自下旨賞賜的,還未有才人得到如此殊榮,大多數才人都是先侍寢,繼而得到寵愛,方能得到這般待遇。
溫如玉,人如其名,皮膚如玉般淨白,性子如玉般婉約,一雙眼眸水漣漣,文文柔柔,惹人憐。
「妳胡說什麼!」溫如玉眼兒一瞪,面無表情,「我何時裝病了!」
「可……」新竹不敢直說,怕說了會惹得小姐不開心。
將茶杯放回去,溫如玉淡淡地開口:「我們現在身在宮中,為人處事自己要小心一些。」
新竹有點委屈地紅了眼,卻也明白小姐一番話的用意,剛剛的話要讓人給聽去了,那她們真的是朝不保夕了。
偷偷地看了小姐一眼,新竹想起前幾日的事情,以為小姐是因為姜家少爺才身體不適,可剛剛大夫明明說了她身體沒有大礙呀,她是擔心小姐如此下去惹怒了皇上,無法收場呀!
將丫鬟臉上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溫如玉不再說什麼,只道:「我要休息一下。」
「是。」新竹趕緊聽令退了下去。
溫如玉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宮廷,心中的冷意更深,這皇宮看似豪華,居在裡面的人榮華富貴享個不停,可誰能笑到最後呢?一入侯門深似海,此話一點也不假!
她本來還未進宮時就受盡了皇恩,若是進宮後馬上得到皇上的恩澤,侍奉皇上左右,只怕到時真的是紅顏薄命了!
再說,若是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她也好遲點面對……只是這番心思卻不能讓人給知曉,新竹表面心思簡單,藏不住一點話,可只怕新竹是父親派來監督她的人,她更是不能相信。
真的是四面楚歌,任何人都信不了!
抬眼看見空中掠過一抹白影,溫如玉諷刺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盡在父親的掌握中,修長的手指不禁深深地抓著身下的被子,「傾生……」她輕輕地呢喃著。
一個月前,姜府
偌大的宅中,一座名為芙蓉亭的亭子矗立於蓮花池之上,亭子周圍薄紗環繞,遠遠看去,竟有了身臨仙境的錯覺。
晚風習習,風兒挽起薄紗,一抹身影側臥在榻上,那榻上的人,面目如水,一派的清冷,眼目妖嬈,薄唇不點而紅,膚如白玉。
聽聞腳步聲,閉著的眼眸緩緩睜開,琥珀色的眼睛冷如冰。
「三少爺……」僕人低著頭,不敢抬頭,主子不喜歡被人瞧著,記得上次直盯主子瞧的婢女因此被驅逐出了府,他如今想起還心有餘悸。
如此絕色竟是一名男子,臉蛋比傾國之色還要美上幾分,不過那身材倒是頎長精瘦,一身繡著墨竹翠玉的紫色長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溫文儒雅。
這人便是金陵城裡赫赫有名的姜家三少爺姜傾生,姜家一共有三名少爺,離奇的是大少爺和二少爺相繼因事故而死,曾經家門昌盛的姜家如今門衰祚薄,三少爺又身體單薄,久臥病榻。
可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姜家在幾年前竟將一名女子拱為大總管,此後姜家在該女子的帶領下風生水起,門庭若市,繁榮昌盛。
「溫小姐過來了。」說起溫小姐,姜家無人不識,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溫如玉溫小姐將成為姜家的三少夫人。
「讓她進來。」波瀾不興的眼眸在一瞬間迸出一抹光彩,一閃而逝。
姜傾生與溫如玉是青梅竹馬,這溫如玉性子溫柔,雖比不上姜傾生的絕美,但也是清秀佳人,出身名門,為中堂大人正室所出,身份嬌貴。
姜府未衰弱之前,兩家來往甚多,可人本就有自私的性子,眼看姜家大不如前,中堂大人便不許溫如玉再前往姜家。
古有卓文君夜奔為相如,溫如玉便依葫蘆畫瓢。
「今天怎麼會來得這般遲?」姜傾生坐直身子,遣退了一干僕人,冰冷的眼眸摻雜了點點暖意。
將丫鬟留在亭外,溫如玉才進入亭中,看著那百看不厭的臉龐。
「怎麼不說話了?」溫如玉並不是天天都能來夜探,每個月只能來上一、兩回。
女子面目沉靜,眉梢有著見了情人的喜色,可嘴角隱含著悲怨。
「玉兒……」女子久久未語,男子有些急躁地不顧禮儀,握住女子的手,那涼意讓他一驚,「妳怎麼……」
責怪的話語還未說出,女子未語淚先流。
「妳是怎麼了?」從小到大,姜傾生都未見過溫如玉哭過,她一向溫柔堅強,絕不輕易哭泣。
「傾生……」溫如玉抬眸,淚垂於頰,梨花帶雨,折煞了姜傾生。
「別哭,有什麼事妳講給我聽?」男子一反適才的激動,鎮定地說著。
「我……」溫如玉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弄濕了姜傾生那一身的錦衣倒沒事,可溫如玉那欲言又止著實讓姜傾生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不逼妳,妳想說再說。」府中人人都知道姜傾生性子冷淡、冷血無情,可他對於青梅竹馬的溫如玉卻是柔情綿綿不斷。
女子乖靜地與男子緊緊相擁,這行為於禮不合,可她本就認為自己生是姜傾生的人,死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