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退貨將軍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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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夫人,」誘月略顯尷尬地進來稟道:「古姑娘求見。」

  「不見。」蕭何氏臉一沉。

  「可古姑娘說,有重要的事想跟您說。」誘月小心地瞄了傅良辰一眼,心下有些歉疚。「奴婢攔不住,只得先請她在花廳上候著。」

  「成天到這兒來賣乖討好,是巴不得我早早氣死吧。」蕭何氏一點都不給好臉色。

  「娘。」傅良辰感激地輕握了下婆母的手,低聲道:「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可是,畢竟在這府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是情面上,您也不好總這麼繃著。」

  「傻孩子,這時候你還講究什麼賢慧大度?」

  「將軍難得回來過年,大家如果都不開心,這年也過得無意思,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想著即將到來的除夕團圓飯……

  今年,終於是「團圓」了,可惜卻多了一個人。

  她想,在他心裡,那個多出來的人其實是她吧。

  蕭何氏想起自家固執的兒子,再想想他以往也從未對一個姑娘家這般上心過,也許,這便是緣分,是命啊!

  說到底,蕭何氏內心深處也是不忍苛責自己的親生兒子,畢竟兒子在北地孤寂多年,若有個他知心的人兒陪著,做爹娘的只有歡喜安心的份,又哪能真同他賭氣?

  況且她已經硬下心腸將兒子拒在門外多日,心底著實也思念得緊了,若是再這般僵持著不放,難道她要真眼睜睜看著開春後,兒子再度遠赴北地,母子這一分別又不知是幾多年嗎?

  唉……就是委屈了她的好兒媳了。蕭何氏神情黯然,心下暗愧。

  「嗯,咳,那好吧。」她清了清喉嚨,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直視兒媳,「你忙去,娘,呃,就勉為其難的見見她,就看在你和翊哥兒的面子上了。」

  傅良辰明明知道婆母這麼做才是對的,可心卻無可避免地生生抽痛了一下,她很努力地擠出一抹微笑,卻覺得自己一連串起身福禮退下的動作,僵硬得近似落荒而逃。

  在花廳外和宛若陽光般耀眼的紅衫女子擦肩而過時,她明亮灼灼的笑眼對映上自己蒼白無力的眸光,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不過,這樣也好。

  這世上除了血緣至親不能割捨替換外,其他的,本也就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行的道理。

  回首這十數年來,總是快活的比不快活的日子多一些,便已足夠。

  傅良辰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蒼白而平靜,堅定地走出溫暖的花廳,踏入雪霽天寒的冬日裡。

  而後,傅良辰便常常聽見府中下人們流傳許多關於古瑤兒的小道消息,比如古瑤兒親手做了北地的甜酒釀給國公爺,國公爺很喜歡;比如古瑤兒每日早晨去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從最先的閉門不開,到最後已足半推半就地允她直接入寢居;還有大將軍那麼沉肅的一個大男人,居然出外訪友的回程路上,還特地繞到京城老唐鋪幫古瑤兒帶了四喜湯包回來……

  她默默聽著,不管心下作何感受,面上仍是平靜無波,條條有理地安排著關於國公府過年的大小瑣事。

  杜鵑和華年時時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好似害怕她在聽完那些戳人心肺的消息後,會做出什麼想不開的衝動之舉。

  「我沒事。」她對上貼心丫鬟憐憫而心疼的目光時,總是微笑保證。「我很好,我真的沒事。」

  終於,到了除夕的前一天晚上,當所有的事都安排周全後,她這一個夜晚反倒是空閒了下來。

  傅良辰披著墨綠色的披風,獨自提著燈籠走在國公府內的花廊、園林間。

  一雕樑一畫柱,一朵花一棵樹,欄幹上的漆花流彩,月池畔的堆疊太湖石……這裡承載了她十多年來的記憶,有美好的,有忐忑的,有期盼的,有疲憊的。

  到最後,只餘一片蒼涼空茫。

  她來到了那株桃樹下,仰著頭,望著被冰雪覆蓋了的枯枝。

  只待來春雪化了,冬去了,桃樹就會冒出新芽,然後春未夏初時分,便能見滿樹粉紅落英繽紛……她佇立在桃樹下久久,彷彿看得癡了。

  大雪又落了下來,紛紛團團地落在樹上、地上,她的發上和肩上很快便積了層雪花。

  蕭翊人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傻傻站在桃樹下,幾乎被雪淹沒卻猶不自知的蠢女人。

  若不是他正好和父親下棋到深夜,臨時決意抄近路回無銘堂,恐怕也不會發現那個女人跟個癡兒似的站在雪地裡「找死」。

  他心下先是一抽緊,隨即勃然大怒。

  她這又是在做什麼?明日便是除夕,難道她想故意把自己凍病,好在團圓宴上給大家找不痛快嗎?

  「你這瘋子!」他想也不想大步衝進雪地裡,大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肘,狠狠地將她拖到迴廊。「又在耍什麼心機?你以為搞這招苦肉計,我就會為你心痛嗎?傅良辰,你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傅良辰被他扯得手臂劇痛,腳下跌跌撞攛,在聽見他不分青紅皂白的低吼時,冷得麻木無知覺的心瞬間一絞……

  「放手。」她凍得淡白如雪色的唇瓣低低吐出兩個字。

  「我連多碰你一下都覺得噁心!」他重重地甩開她的手,眼神森冷厭惡。

  她漸漸感覺到寒冷,卻不知是被雪凍的,還是自骨子裡滲出的陣陣戰慄,白得像紙的秀麗臉龐,有抹哀傷一閃而逝。

  「謝將軍提醒。」她垂下目光,凍得瑟瑟微抖的身子依然行了一個端莊完美的禮。「若您沒有別的事要吩咐的話,妾身先行告退了。」

  「慢著!」她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他冷冷地道:「待初五朝廷開印之後,我會向皇上親自請旨賜昏,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你做什麼都不能妄想改變這個決定。」

  空氣在沉默中逐漸凝結成霜,夜色裡,隱約似有幽幽歎息……他黑眸灼灼地盯著她,沒來由地憋住氣,掌心微微汗濕了。

  「妾身知道了。」傅良辰的聲音淡寂如無波的湖面,沒有一絲漣漪。「那麼,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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