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被抓包,秘書慌然起身。「那、那個……因為……它是日本國際團,很難得,三點半大主購就要收團了,所以……」
這是理由嗎?
還跟銀行一樣趕三點半咧!
「……楊總監也有跟團。」她低噥。最後的垂死掙扎,是把頭兒的堂弟拖下來當墊背。對不起,楊總監,你真的是好團員,準時繳款又不跑單,我這也是迫於無奈……
「……」其實楊仲齊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上司,秘書一向盡忠職守,從他上任一路跟著他披荊斬棘到現在,多年來把事情打理得井然有序,也沒出過什麼包,就跟個團購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看他精明幹練、沈穩端莊的秘書,難得慌張又語無倫次的模樣,還挺有趣的。
他雙手環胸,不吭聲,看得秘書小姐心慌慌,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了。「它叫貓咪肉球棉花糖,你看你看,泡一杯熱飲,好可愛的貓臉在裡面載浮載沈,慢慢融化,超萌的有沒有!是女人都抗拒不了啊……」這樣罪真的有比較輕嗎?她自暴自棄,已經想自我了斷了。
見上司盯著電腦螢幕,遲遲不語,她含淚心想,等會兒該去寫辭呈了……
半晌,上司蠕動雙唇,留下一句話,轉身回辦公室。
等等!是她悲愴過度,聽錯了嗎?剛剛,頭兒是不是說了……
再加我兩份?!
是嗎?是嗎?他有說這句話嗎?
一、二、三秒,前頭的門板再度開啟——
「還有,季報圖表快點送上來,否則不管那隻貓臉貓爪有多萌,我都會扣你考績!」
第16場:你開心,就好(1)
這是女人的戰爭。
然而,他究竟為什麼會捲入這場女人的戰爭?
「楊叔,你偏心,為什麼我沒有貓咪棉花糖!」看媽咪泡的紅茶跟別人都不一樣,超嫉妒。
問她為什麼會有?她說楊叔送的,於是有人當下就心理不平衡了。
接到電話控訴,他靜默了會兒。「我不是買兩份嗎?」
「……媽咪,你暗坎!禮義廉恥你會不會寫啊!」六歲小嬌娃在另一頭抗議。而楊仲齊在這頭,聽著那方的爭論不休,無言望了望天花板,歎氣,掛電話。然後,改撥另一通。
「阿魏,上次你跟的那個團購品,手上還有剩的嗎?」
「送人了耶。」收到當然是趕快拿去討好他的寶貝小心肝啊,看佳人揚唇一笑,感覺超爽的好不好!楊叔魏完全理解唐明皇為什麼要千里送荔枝了。
是說——「仲齊哥,你要這個幹麼?」
那是十足十萌女孩子的甜心小物,他應該沒有那種要孝敬的對象吧?
「……」懶得解釋。改撥另一通時,內心有點小淒涼。
為什麼他在下班時間緊急call員工,不是為了調什麼千萬訂單的貨,而是為了區區一仟多塊的團購物?
好不容易從秘書手中要到一盒,還得再三叮嚀,下次有開團記得揪一下……「呃……好。」秘書超錯愕又超結巴,他都不想去思考,自己的威嚴主管形象還剩多少了。
但是,當他說——「小甜馨,不要再跟媽咪吵了,我明天再給你」時,電話另一端狂啾他,又甜又滿足的笑聲,讓他瞬間整個心都融了,只覺得——好像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她們開心就好。
現在,他完全成了秘書的一號好團員,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他從沒研究,但秘書是他的活指標,那些可愛小物,龔雲顰和婭婭多半都喜歡。
有一回,秘書順口說了句:「楊總好寵女朋友。」
他抬眸,望去。
「呃……我說錯什麼了嗎?」那眼神,讓她怕怕的。她是不是……不小心說出不該說的秘密了?好像沒看楊總公開和哪個人走得比較近……她不會被滅口吧?
他收回目光。「沒什麼。」
原來,這就是寵嗎?他從來沒有想過。
不必昂貴鑽戒、鮮花排場,幾個據說「很萌」的小東西,就能讓她露出笑容,女人要的寵愛,如此簡單。
明明不必耗費他過多心思,他以前,為什麼會吝於去做?
那個週末,在她租賃的小套房裡,纏綿廝混了大半夜,中場休息時,她套著他的襯衫,盤腿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吃超商買來的微波食品補充體力,一邊閒聊。
「最近對我這麼好,有什麼企圖?」
側臥在沙發上的楊仲齊瞥她。「這樣算好?」
「是不差啦。」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你喜歡就好。」
「真的沒企圖?」她睨他。
通常有所求的人都是她吧?他對她能有什麼企圖?
龔雲顰側過身,挖了匙炒飯餵他。「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
問什麼企不企圖的,原來是拐著彎在問他有什麼煩心事嗎?
他失笑。關心就說關心,這女人愈來愈不坦率了。
「只是一點公司的事。」
「你楊總也有解決不了的事?」
「我是人,不是神。」沒她想的那麼萬能。「這些問題從以前就存在了,就算爺爺在也不見得有辦法。那些當年跟著爺爺一起打拚過來的老功臣,對他們總要有幾分尊重,雖然講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們真的可以回家養老了!但——誰敢講?他們總還有一定的勢力,拔樁這種事,需要時間跟耐性,無妨,我就跟他們漫漫鬥。」
嘖,說穿了,就是各家企業都會有的派系鬥爭嘛。
「不會有問題吧?」
「沒事,他們要玩,我跟他們玩,見招拆招就是了。」
「喔。」
他雖說得自信,總難免還是會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對方如果來明的,大家檯面上較量,他不見得輸,但往往很多時候,用的都是檯面下、髒到不行的手段。
這一回合,他認敗。
心情很糟,將自己關在辦公室內,一下午不見客。
而後,有個情緒暴沖的傢伙,直接闖進去理論。
「二堂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曉寒!」
他冷冷抬眼,望向那個向天借了膽,敢拍他桌子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