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東祁太子必是怕極了,決定陣前投降。」緊隨御側的將領喜道。
烈陽斜曬在嚴雋一身金色戰甲上,炫亮刺目,妖嬈俊美的面龐籠著一片森寒,眼神之冷,直教人發顫。
他極目遠眺,未曾言語,身後的將領隨即收起喜態,不敢再掉以輕心。
國祚畢竟遠不如一方稱霸的金梁,東祁的皇城不算大,目測看來,約莫半個金梁皇城一般大。
宮門大敞,磨亮的石板道被陽光洗淬得燦爍發亮,嚴雋坐在高大的黑色駿馬上,一揮手中的馬鞭,直直往前。
「陛下當心。」後頭緊隨的將領連忙夾緊馬腹跟上。
嚴雋騎馬行了一段,瞧見寬闊無物的廣場上,一群黑衣死士齊刷刷的分列兩旁,景丞堯修長的錦白色身影便佇立在盡頭,含笑而望。
「我父皇雖未遜位,但近來因病纏身,早已將帝王玉璽傳承於我,你若想滅了東祁,只消砍下我的人頭,便可輕易得手。」景丞堯揚聲道。
嚴雋瞇起鳳眸,不理會將領驚惶的請勸,翻身下馬,抽出佩於腰間的玄鑄金刀,刀面鑿著剛烈好殺的睚皆龍紋,閃爍著冰冷金芒。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下手?」宛若一尊金色的遠古戰神,嚴雋凜著絕美俊顏,頎碩的身形在艷陽下,週身散著懾人的光影,陣光之寒,幾可凍結所視的一切。
景丞堯目迎著嚴雋一路走來,兩旁的死士眸光閃爍,卻礙於主子早已有令,不敢擅動,只能暗暗握拳死忍。
如入無人之境,嚴雋噙著一彎冷笑,英姿颯爽的走到景丞堯面前,將金刀一橫,架上了他的頸前。
景丞堯面不改色,笑道:「我聽說睿帝的金刀曾經在短短數日裡,斬殺過萬人,殺氣之重,教人膽寒,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見他神態輕鬆,毫無一絲懼色,嚴雋瞇陣,心中生疑。
景丞堯又道:「世人都說睿帝英勇神智,終有一日必定稱霸天下,一統江山,身為邊陲小國,我自然也知道睿帝想取東祁,即便有再好的軍師輔佐,再精銳的大軍,也不過是垂死抵抗罷了。」
「眼下你是打算向朕投降嗎?」嚴雋一臉可笑的睨著他,緊握刀柄的大掌不曾鬆懈半分。
「自然不是。」縱然金刀橫掛在頸上,景丞堯仍是不驚不惶,從容以對。
「那便是求饒了?」
「也不是。」
「景丞堯,你究竟想玩什麼把戲?」
「不是玩把戲,而是想與睿帝談條件。」
「與朕談條件?」嚴雋語氣極冷的笑哼一聲,神態甚是傲蔑。「眼下你便要成為朕的階下囚,死生全操在朕的手中,憑什麼與朕談條件?」
景丞堯笑了笑,輕輕揚起一手,指向東方,嚴雋凜眸望去,看見一道緋色的嬌瘦身影被高懸在城樓之上,雙手被反綁在腰後,美眸閉緊,眉心緊蹙,秀顏似雪一般的慘白。
登時,胸口狠狠一緊,心中似有什麼碎了,痛如刀絞。
「景丞堯,你這是做什麼?」轉回陣,嚴雋滿目震怒,態度卻是異常冷靜,反是教人越發不寒而慄。
「瞧見了吧?洛瓊英便是我想與睿帝談條件的籌碼。」
「你千方百計從金梁皇宮帶走她,此刻卻把她當成與朕談判的籌碼?」
「我之所以會帶她離開金梁,那是我與她之間有過承諾,我向來重諾,所以沒有失信於她。而今,東祁國難當前,我若是一死,豈不是什麼都沒了?比起寶貴的性命、東祁國的生死存亡,區區一個女子又算得上什麼?」
「景丞堯!」大掌猛然收緊,金刀陷入膚內幾分,鮮紅的血痕立現,嚴雋咬緊一口銀牙,恨不能此刻便將景丞堯碎屍萬段。
「她既是金梁皇后,也該值個價,就不知睿帝願付出怎樣的代價來換?」景丞堯忍下痛楚,面上依然帶著笑。「我勸睿帝莫要衝動,如果我一死,我的影衛便會砍掉繩索,到時下場如何,想必睿帝應該很清楚。」
那城樓近百尺之高,若是捆在她身上的繩索一斷,這一墜,必死無疑。
眺望著那方城樓的嚴雋凜緊了鳳眸,胸口越發抽緊。
她這般信任景丞堯,景丞堯卻將她拿來當作籌碼,即便再冷靜、再聰慧,想必她肯定是痛苦難耐。
「如何?一個不貞又通敵叛國的皇后,究竟值不值得睿帝拿一個東祁國交換?」景丞堯瞬也不瞬的觀察著嚴雋的神色,即便有萬全的把握,知道他愛瓊英甚深,卻也不免有絲憂心。
畢竟,一個女人與一個國家,孰輕孰重,想必無論是誰都會選擇後者。
更何況他面對的,可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戰神,一個不把世上一切放在眼底
第9章(2)
「你所謂的條件,便是要我退兵?」嚴雋嗤問。
「不單是如此,還要睿帝立下誓約,永不侵犯東祁。」景丞堯知道自己這一計著實凶險,但若不是那日他親自試探過嚴雋,斷然不會走這步險棋。
「只要睿帝同意,我便命人放了洛瓊英;若是不允,或者你執意取下東祁國,哪怕我死了,我的影衛也會毫不遲疑的砍斷繩索,讓她從城樓上墜落而亡。」
景丞堯揚起笑容,睞向神情陰寒的嚴雋,金色的刀芒映上那俊美的面龐,鳳眸銳如劍刃,刺得他背心一片麻意。
嚴雋……究竟會不會為了洛瓊英,放棄東一祁國?洛瓊英在嚴雋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透過這一仗,便知分曉。
頭好暈,好沉,身子好重,彷彿不斷下墜。
洛瓊英想伸手揉上額角,卻發現不能如願,籠罩在腦中的雲霧漸開,她陡然驚醒的睜開了雙眸。
心下發涼。
這裡是何處?她垂眸,瞥見自己一雙腿懸晃在空中,悚然一驚。
她的兩手被反綁在腰後,兩條胳臂大的粗麻繩從腰間往上交繞,一路沿繩而上……她揚眸,臉色當即一白。
她竟被懸吊在近百尺高的皇宮城樓上。
遠處,那抹挺拔高聳的身影,手中橫握的金刀,映入眼底,她一驚叫卻不知究竟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