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在飛機上她什麼都沒吃。一直渾渾噩噩也縮在座位上,腦海裡閃過的全是關於封蕭野的片段,他們小時候的事,他們重逢後的事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對她是那麼好,她還沒來得及回報他相同的愛情,他們就要離婚了嗎?
不。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放棄,之前都是他在為他們的婚姻而付出,現在輪到她了。長途飛行中的思考和回憶,讓王以芩更堅定了爭取愛情的決心,她在機場坐出租車直奔艾麗斯的家,直到出租車停在毫森企業的大廈外,王以芩才真正瞭解到愛麗斯口中的「豐厚」家產有多麼豐厚。
不知道是太廈太過高大巍蛾,還是長途疲憊以及時差的不適應,王以芩在仰頭試圖看到大廈頂端的瞬間頭暈目眩。
見到封蕭野果然沒她想像中那麼容易,各家企業的前台都很擅長和沒有預約的來客打太極,王以芩只好坐在豪森的大廳沙發上,前台還算有禮貌,為她遞上了盛著溫水的紙杯,王以芩大口喝下,才發覺她的身體那麼缺水,那麼疲憊,但是她的精神無法放鬆,她必須見到封蕭野。
當高大健壯的中年白人男人走出電梯時,王以芩撐起虛弱的身體迎了上去,她見過這個男人,就是他帶著妻女從糖果屋領走了她的小野哥哥,造成他們十幾年的分離。
「豪森先生」王以芩一張口說話,乾澀的嘴唇裂開來,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
「是你?!」因為娶了華人妻子安東尼?豪森的中文還不錯。他打量了王以芩一眼,眼神中充滿高傲。
「我要見封蕭野,請讓我見封蕭野。」王以芩抓住豪森的手臂請求。
「你還要見蕭做什麼?他就要娶艾麗斯了。」安東尼豪森皺著眉頭,看王以芩得眼神是看一隻蒼蠅。
「我要見封蕭野,否則我決不會簽離婚協議書!」王以芩堅定地迎視安東尼豪森的目光。
安東尼豪森皺著眉頭思考了幾秒,示意王以芩跟他上車。
車上的冷氣開得很足,王以芩坐在安東尼豪森身邊努力挺直背脊不讓自己發抖,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唯一支撐她的力量就是對封蕭野的愛。
車子開出了繁華的商業區,進入市郊的莊園,莊園口豎著「豪森莊園」的木牌,大片送入雲端巨大樹木連片綠色草地讓王以芩的心揪得越來越緊,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才看到豪森家的屋頂。
車子終於停在豪森家的四層別墅前,別墅前廣闊的廣場隨著音樂變換的噴泉,井然有序的打掃人群都讓王以芩更緊張。她握緊了拳頭下車,挺直背脊用最驕傲的姿態走進豪森家。
安東尼豪森將公文包遞給迎接的管家交代了一句,轉身不知道走進了哪個房間。
王以芩站在空曠奢華的挑高大廳裡,寒冷和無助緊緊地抓著她。
「你來做什麼?」封蕭野出現在二樓,艾麗斯偎依在他身旁用勝利者的目光看著王以芩。
王以芩想叫「老公」、想叫「小野哥哥」,想撒嬌、想尖叫、想埋怨,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是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封蕭野。
他穿著黑色的西褲,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馬甲。面色冷峻疏離,盯著她的目光非常複雜,纖細高挑的艾麗斯穿著白色短洋裝,站在封蕭野身旁他們看起來那麼般配,和渺小的她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
「能說的我都和律師說清楚了,你只要簽字就可以了。」封蕭野的聲音很緊繃,雙手抓著二樓的復古雕花欄杆,艾麗斯挽著他的手臂。
「不要!我不簽!我不離婚!」王以芩的聲音顫抖,定在空曠的大廳裡清晰地迴盪。
封蕭野緊緊盯著王以芩慘白消瘦的臉頰,「對不起,我們的婚姻真的無法繼續了。」他握住欄杆的手掌用力。
「為什麼?我知道我之前的表現不好,我不是個好妻子,但我會努力改的,我會學做菜,做家事,我會好好照顧你。」王以芩慌亂地說,她不想哭,她知道眼淚只能換取同情,換不到愛情,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崩落,她慌亂地擦著。
「我一定會做個好妻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對不起。」封蕭野手背上的青筋蹦起,臉上的表情更加冷凝。
「為什麼?你不愛我了嗎?還是你根本沒愛過我?我只是你一個短暫的遊戲?」封蕭野的冷漠反應讓王以芩的心好痛,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寵物,可憐兮兮地祈求主人的憐惜。
「對不起。」封蕭野不想再看著王以芩楚楚可憐的面容,堅定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她勇敢來爭的前提是他還愛她,如果他已經不愛她了,爭取就變成了糾纏。她是為那一絲希望而來,能聽到他親口要求離婚,她也死心了。
「是。」
「我簽。」王以芩閉上眼睛,兩顆珍珠一般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她不想讓封蕭野看到她的絕望和狼狽,即使離婚她依舊感謝他帶給她的那些溫柔和愛,如果一定要分開,她希望他記住的是她笑的樣子。
管家從側門無聲快步走出,將封蕭野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和筆遞到王以芩面前,王以芩咬住唇,接過筆,手指顫抖地簽下了她的名字,一筆一劃像是用刀子一刀刀刻在心口上。
終於歪歪扭扭的六個字寫好了,她將筆還給管家管家,立即拿著離婚協議書消失了。
豪森家的大廳好大、好空曠、好冰冷、好安靜。王以芩緩緩地仰頭看向封蕭野,他還站在哪裡雙眼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深沉凝重,她用盡了所有力氣擠出了一個笑容。「再見,不,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說完王以芩轉身踉蹌地衝出了大廳。
封蕭野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她一定不知道她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