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她陪著也看。
享受著哥哥嬌慣呵護的她,總是像尊小玉人似的賴在兄長懷中,煞有其事的跟著看哥哥細讀醫書,不吵也不鬧。
尋常人總免不了想,一個啞巴又能怎麼吵鬧?他們認定失了聲音,吵鬧不起來的人自然乖巧,但只有女娃娃的哥哥知道,這樣的乖巧貼心是基於天性沉靜,而非因為她不開口的緣故。
要知道天生瘩啞者,自卑或性格暴躁者並不在少數,更何況女娃娃的哥哥從來就不信,他的妹妹是個啞巴。
哥哥,女娃娃最喜歡的人,是大她七歲的哥哥。
不光光是因為有別於雙親的忙碌,哥哥總是將多數時間用在陪伴她的關係,更重要的是,自她有記憶以來,哥哥總是無條件的信任著她,相信她毫無缺憾,從不曾以對待殘疾之人的眼光看她。
他視若平常地對待她,但又不失溫柔、耐心。
大家都說哥哥是一個天生的醫者,不光是聰明靈巧,在習醫上有著驚人的領悟力,更重要的是他稟性溫柔,待人有禮。
但她知道,哥哥對待其他人的溫柔是一種客氣,只有在對她時,那雙漆黑的眼中會染上星星一樣的亮光,笑得像兩枚彎彎的月亮一樣。
就像現在這樣……
「小豬洗乾淨了,可以宰來吃了。」同樣帶著一身沭浴過後的清新香氣,讓身後侍女擦拭濕發的少年面帶淺淺笑意,故意調笑道。
聞言,女娃娃像只小青蛙一樣鼓起面頰。
每當哥哥喚她小豬時,她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卻不知道白嫩嫩的面頰這麼一鼓,像極了一顆引人垂涎欲滴的肉包子。
從侍女手中抱過泛著茉莉馨香的小包子,如畫一般文秀荏弱的少年抱著那軟乎乎又香馥馥的小身子,接著再取過侍女遞上來的布巾,親自為懷中的玉娃娃擦拭濕發。
一身沐浴過後的舒爽,置身在最熟悉的懷抱中,鼻息間儘是熟悉的、帶著些藥味的松香氣味,不多時,女娃娃有些昏昏欲睡。
待小少年拭乾那頭細軟的發後,看見的就是那副迷迷糊糊的可愛模樣。
少年寵愛這個小妹妹早已是眾所皆知之事,同食同寢也成為常態,所以少年自然而然的屏退服侍的侍女,將懷中的女娃安置在床上,打算歇息。
不料,該睡著的人卻又轉醒了。
「睡吧。」擰了擰那小巧的鼻,少年微笑。
小娃娃匆地從渴睡的狀態中醒來,睡意一下就不見蹤影,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很自然地盯著她的哥哥看。
「又想聽故事?」少年失笑,這回可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往那粉撲撲的白嫩面頰上輕咬了一口。
不光是臉,還有那兩隻小小的、肉嘟嘟的手掌,再順著掌緣輕咬了兩截嫩藕一般的小手臂。
從來不說話,但一向都不吝於發出笑聲的小娃娃格格直笑著,在少年的床上打滾,試圖逃避那令人發癢想笑的輕咬,也徒勞無功地努力嘗試反擊,試圖回咬幾口以示虎兄無犬妹。
那儼然是兄妹倆沐浴過後的小遊戲之一。
感情極為親密的一大一小每當一身清爽,就會像兩隻小獸一樣嬉鬧玩耍,咬著對方玩。
結果可想而知,三歲的娃娃自然敵不過她的哥哥。但這回她可是發狠了,一邊躲、一邊笑,殘餘的注意力全放在哥哥光潔秀氣的下巴,接著趁著空檔,本就坐在哥哥懷中的她奮力一撲……
櫻桃般紅艷艷的小嘴直接咬上了那張淡櫻色的唇。
目標明確,但瞄準能力太差,竟然從下巴直接咬上了嘴。
被咬的人愣了,咬人的那個也愣了。
美麗的粉櫻色瞬間染上少年終年不見血色的蒼白頰面,他想張口,但他的寶貝卻沒鬆口,讓他陷入奇異的尷尬當中。
小的那一個卻感到驚奇了。
原來……這樣子就能輕易讓哥哥投降了呢!
鬆開了小嘴,小娃娃得意地格格直笑。
見到那少見的得意之色,小少年忍不住失笑輕罵。「小壞蛋,不可以咬這裡。」
聽見「小壞蛋」一詞,剛習得密技之人又撲了上去,啃香腸似的朝著那淡櫻色的唇瓣就是一通亂啃。
怕傷著哥哥,小孩用的氣力不大,純粹就是表示抗議,哪有他啃她多年沒事,她才啃他一口就被叫小壞蛋的道理?
見她清亮杏眸中的小小氣憤之意,做哥哥的只是身子不好,但一顆玲瓏心卻是透亮得很,自然知曉她抗議的原由,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傻丫頭,你現在還小……」教誨的話語匆地收了聲。
話剛出口,少年才想到,她確實還小。才三歲的孩子,哪裡曉得男女有別,又何必嚴守男女之防呢?
對著那氣呼呼的杏眸,文秀的少年哥哥低頭親了親她嫩乎乎的頰,柔聲道:「你現在還小,所以還沒關係,但要是再長大些,可不能再輕易咬別人的嘴,別人見了可是會笑話你的,知道嗎?」
不知道。
澄澈的杏眸滿是不解。少年摸了摸她頭上細軟如絲的發,柔聲道:「沒事,這事等你大些就懂了。」
等你大些就懂了。
那時,哥哥是這麼說的,而在那當下,還沒人知道她擁有多麼驚人的記憶能力。
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她記下了哥哥的話,等著長大好明白這件事。但在那之前,對於這等同於大絕招的回擊方式,她可從沒少用過。
哥哥當她是小豬咬著玩,她就把哥哥的嘴當香腸啃回去!
有時哥哥見她太過得意,也會一臉笑意地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故意咬住她的小嘴,看她還能如何?
那往往讓她無計可施,而她苦惱又無辜的模樣,又惹來哥哥一陣笑。
幸好哥哥疼她,常讓著她,這樣的反擊次數極少,不常讓她面對無可奈何的苦惱。所以,她還是很滿意能想出這個大絕招。
只是到她五歲後,哥哥越來越少拿她當小豬咬,甚至兄妹倆開始得分房睡。她苦惱著獨眠,與忙著理解男女之別的問題就花去多半的心思,所以有些事讓她置於記憶的角落而少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