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外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會面的對象是誰?
「你那邊佈置好了嗎?」趙擎問。他問的是那票鹽官。
兩人因為尹霏而結緣,幾次相交後認定彼此的能力,然後開始謀劃。
大趙的鹽業有相當大的問題,鹽價奇高無比,鹽工卻清貧得無法果腹,沒有人願意做鹽工,只好讓罪犯去幹這個活,最槽的是,律法野止私鹽買賣,吞販賣官鹽需通過鹽官取得鹽引,不但極為困難且利潤極低,因此大部分商人都不願意碰觸這門生意,於是許多貧苦百姓無鹽可用。
長期不吃鹽,百姓會出現手腳無力、頭昏眼花、噁心嘔吐、四肢及腹部肌肉疼痛的情況。
導致這些問題發生的是鹽官,他們連手剝削鹽工和鹽商,抬高國內鹽價,讓商人無利可圖,以致於鹽滯銷,再將賣不出去的鹽以兩、三倍的價格銷往鄰國,牟取暴利,卻讓朗廷收不到鹽稅。民生必需品被惡官納為富己的工具,皇帝幾次想查,卻查不出根底,為什麼?
因為他們背後的支柱是太子,朝堂內有人可一手遮天,貪官自是為所欲為。
這次,趙擎和閔忻正要巢滅的就是這批貪官,閔忻正己經同許多商家互通一氣,暗地搜集貪官罪證,只要朝廷發難,那票黑心官員一個都跑不掉。
第10章(2)
「是,只待三爺討來聖旨和欽差,便可立刻動身。」
「十天。」趙擎承諾。
「朗堂那邊,李吳王鄭四個呢?有辦法杷他們拖下水嗎?」閔忻正問。
他們並無直接證據證明四人與鹽官有染,但四人在短時間內買房買地,從普通官員搖身一變,富得流油,要說他們沒吞錢,誰也不相信,但最關鍵的是,他們是太子的臂膀,就算沒證據也得把他們拖下水,若此舉成功,太子之位便更加岌岌可危。
「有,不過……」趙擎猶豫道。「不過時間不夠,怕是殺雞殺一半,又讓雞搗著脖子逃出生天?」
趙擎失笑,他喜歡閔忻正的比喻。「是有這個考慮。」
「若是時間多一點,便能更從容。」
太子禁足的三個月裡,他們明裡暗地剷除了一票人,太子己有所覺,為早點離開東宮,他一面對皇上表現出痛苦懺悔之意,一面私下聯絡朝臣,想盡辦法將他弄出去,等他出來,恐怕又要翻雲覆雨、再生風波。閔忻正沉吟,「要怎樣才能讓太子再鬧點事?」
「那倒不難,只怕我和太子的梁子得結得更深。」趙擎自嘲。
「與其讓三爺與太子結樑子,不如將那把火往大皇子身上燒去。」他笑出幾分奸詭。
閔忻正此言一出,趙擎心領神會,面露微笑道:「沒錯,最近大皇兄在父皇面前活躍得很,聽說有幾名朝臣投到他身邊了。」
「太子做人失敗吶,東宮裡竟沒有半個心腹肯對他說說外頭的情況。」
「誰讓他脾氣暴躁、性情囂張,奴才們怕沾上,性命不保。」
「也對,太監宮女們是該管管,免得放任他們在背後說人閒話。萬一太子對大皇子的作為有所知曉,那把火竄燒起來……就怕大皇子用再多的水也澆不熄。」兩個人一句接一句,臉上的笑容不止息,兩隻狐狸,一隻比一隻奸,卻是越談越志同道合,他們是同一款人,如今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趙擎盯著閔忻正,幸好這人不是自己的對手,幸好他無心為政,更幸好他不是父皇的兒子,否則他想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勝利,談何容易。
「拔除這群為禍朝廷的貪官後,我會舉薦一批新人,但不管是誰上任,他們都會與你合作,之後負責鹽務買賣,你的家產又要更富了。」趙擎笑道。
為他做事的人,他必定厚待,這是他的用人準則,所以他將最豐厚的報酬留給閔忻正,杷權勢留給秦昭、他亦師亦友的夥伴,至於那些多年肥碩的貪官……他們吐出來的金銀,應該能讓國庫充裕上幾年。
「三爺弄錯了,拿到鹽引後,閔某打算先賠三年。」
「賠?我不信,閔爺肯做賠本生意?」趙擎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我確實是這般打算,一邊壓低鹽價,讓大趙每個百姓都能買得起鹽,一邊提高鹽工的月俸,讓更多的民工願意投入這個行業,至於朝廷那邊,我不認為換上新官,朝廷便願意減少稅捐,所以未來三手,閔某肯定是要賠本的。」
「我倒沒想過,閔爺有這麼一顆為朝為民的普心。」
閔忻正獅,端起茶,喝著甜滋滋的茶水。
他的普心有若干目的,一來,近來風頭太大,木秀於林非好事,為自己損些銀子,換來善名以得到朗廷支持是值得的。
二來,沒估計錯的話,皇上龍體不其康健,也就是這三、兩年光景了,如今自己對於三皇子大有益處,自然是情誼深厚,可一旦三皇子登位,自己有多少本事,他一清二楚,豈能不心生忌憚?若自己在三年後「積極」投入賺錢事宜,好將這三年賠了的本金賺回來,他定能對自己多安幾分心吧。
三則是當百姓習慣吃鹽而鹽產平穩,他有了充足貨源,又不必擔心鹽官刁難,那可是一本萬利、富足十年的行業。用三年來換十年,值!
最後誰說賠本?他不是還能把鹽銷往鄰國嗎?那些貪官打通的路子,他可捨不得丟棄,何況他們手段高明,將賣價哄抬出一兩銀、一兩鹽的天價,他不賣嗎?他又不是傻子。
不過這些話自己心知肚明便罷,怎能對趙擎講明,怎麼說他都是大趙國的三皇子。
事情談妥,兩人相對無語,歡歡細品杯中涼茶,心底想著同一件事:尹霏的涼水鋪子開張,定會大發利市。
「她還好嗎?」幽幽地,趙擎問了一句。「她很好。」
閔忻正本以為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勸得她與自己同心,還以為需要很多的哄慰,她才肯平息嫁給自己的不平,但她沒有,她幾乎是在弄清楚自己嫁進閔家後,便認同了自己的處境,他很想托大說:因為他在她心中有幾分重量,因為她對他有些喜歡,因為她早己對他上心,因為她和他有相同的期盼……這念頭讓他一整天心情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