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件件,不能指控她是兇手,卻不難確定她不願他成家立業的心機。
如今,他把尹霏娶進門,計劃出現缺口,童英是她堵住缺口的法子吧?她以為在兩人之間插上一根礙眼木樁,便能趁火打劫、擾亂他們夫妻情感?
見他不為所動,柳姨母放聲大哭,她撲倒在童英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我苦命的兒啊,怎會這樣,以為是個有良心、有感情的,沒想到屆然見死不救,你何苦把心思放在這樣的男人身上?枉費了你一片心……」
「你死吧、你死吧,及正再活下來,也只會成為別人的笑柄,你死了,娘絕對不獨活,咱們這對無依無靠的母女今天就雙歡死在閔家別院吧,好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閔家大爺是怎樣的負心無義……」
「娘,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孝,連累了你
這對母女,一個號得比一個大聲,好像哭得夠大聲便能得冠軍、拿獎牌。
尹霏深吸口氣,滿腔怒火添上汽油,敢情不娶她家寡婦,還是無情無義、寡廉鮮恥的代表?這世道怎麼了?天地倒及、禮教毀滅了嗎?想嫁人想成這副模樣?
蹭地,火氣直達腦門頂端,尹霏再也忍不住,怒聲喝止柳姨母的哭鬧。「行了,不就是想當姨娘嗎?」她就不明白,怎會有女人好好的主子不做,卻想作奴婢。
默不作聲的女人突如其來的發聲是很有震撼力的,當場,掉淚的不掉了、京號的不號了,眾人齊齊轉頭。「表姑娘,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當大爺的姨娘?」尹霏的眼睛冒火。
童英咬牙回答:「還望姊姊成全。」
「你知道姨娘是什麼身份、要做什麼事嗎?姨娘要早起晏睡,日日向主子請安、時時在主子身邊何候,要奴顏婢色,照主子的眼力行事,要行規蹈矩,行事處處合宜,你可做得到?」話說到這裡,閔忻正己經明白尹霏的意思,嘴角一絲笑意忽隱忽現,沉睡的老虎被激怒,童英的下場……值得期待。
「妹妹自然明白。」
「那麼,你還是執意要當姨娘?」
「是。」她的年歲己大,又是寡婦,青春不再、容顏調殘,她己經沒有退路,表哥是她最後的依恃,她有把握,表哥心慈,只要兩人身份確立,他們一定可以舊情復燃。「行,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表妹想當婢妾,就得照規矩來。第一,把身契簽一簽交上來,我收下身契,自然會讓你端茶,確立名分。」
「第二,你當婢妾之後,柳姨母再不能住進閔家,收留孤苦無依的姨母是一回事,收留婢妾的娘家人又是一回事,大爺是商人,經常在外頭走動,可不能為這點小事丟失顏面,讓人在背後說他治家無規矩,寵妾滅妻。」
「所以柳姨母還是請自便吧,及正表妹當上姨娘後是有月例可拿的,你便帶著那筆錢到外頭賃個屋子,別蹭在閔家了。」尹霏說完一大篇,也不等對方有所及應,便握起閔忻正的手,柔聲道:「大爺,您一路餐風宿露,肯定累壞了,咱們回屋裡歇息吧。」整套話說下來,她有些微喘,明明是不喜歡與人爭執的人,卻不得不為捍衛自己的婚姻而潑辣一回,人生吶,不得己的事情太多。
閔忻正配合她,露齒笑道:「行,不過……碧玉,去通知余總管一聲,這別院又擠又鬧的,爺想清靜清靜,轉換心情,就暫時擱到綠園住些日子吧,若府裡有什麼要事,等我和奶奶回來再稟。」這話有兩層意思,第一:閔老夫人和柳姨母可以趁早請回,免得打擾他的清幽。第二,如果童英那樣迫不及待想當姨娘,最好在他們出門之前把身契給送上,免得他們轉換過心情後回來,今天的事不認帳,那童英可就白上吊了。
碧玉輕輕巧巧地一福身,脆生地應道:「是,大爺,奴婢立刻去通知余總管。」尹霏和閔忻正相識一笑,看也不看滿面錯愕的三人,手牽手走出童英的屋子。
怒瞪著他們的背影,閔老夫人恨恨咬牙,呸地一聲,什麼厚道好拿捏的,她們全教這個白眼狼給騙了。
「娘、姨母,怎麼辦,那個賤女人要我簽身契,擺明要拿我當奴婢整。」童英急啦,這會兒可怎麼辦才好,千萬別偷雞不著蝕把米呀。
「怕什麼,想個法子把人給弄死不就得了。尹霏一死,忻正的克妻名頭再次被落實,還有人敢把閨女嫁給他?到時候,整個府裡就你最大,身契不是又落回你手裡。」
「可是表哥的態度……他擺明是不喜歡我的。」
「男人什麼德性吶,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豈會不知道。當他身邊只有你一個女人可以用時,他能不聽你的?總不需要我找個老鴇上門來教你幾手功夫吧?」閔老夫人瞪了沒出息的外甥女一眼。
「是啊,你別怕,我就不信那個賤婦能囂張到何時,別人不曉得,你可是有娘和姨母幫襯的。」柳姨母道。
聽到這話,童英一顆心才漸漸放下,想起閔忻正,那那勃發春心亮了起來,是啊,可不是先進門就嬴定了,姨母連姊姊都能斗死,進而坐上主母大位,她為什麼不行?
離開屋子,閔忻正笑得眉毛飛揚起來,拉過尹霏的手問:「老虎終於發滅了?」
「怕嗎?」
「不怕,你這樣很好。」
他喜歡她為護衛自己而出頭,喜歡她明明沒膽子,卻要迫得自己張牙舞爪,他很滿意、相當滿意,握緊她的掌心,就這樣吧,手牽手,一起走過這一生一世。
這樣很好嗎?尹霏一點都不覺得,長途跋選、千里迢迢的人是他,她卻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似地,人還是別做不擅長的事,肯定要事倍功半的。「爺……」她遲疑半響後,仰頭輕喚。「怎樣?」
「今兒個,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吧。」
他停下腳步,面向她,看過她半晌後低聲問:「你害怕了?你把童英當成對手了?」她哀歎,不然呢?人家在旁虎視眈眈,她卻連正牌老婆的入門票都還沒拿到手,能不心存危機意識嗎?「不,我是擔心,擔心嘴邊的肥肉被人搶走,所以就算吞不下也要在肉上塗滿口水,教別人不敢碰。」她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