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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尹霏的事,他交由秦文著人去調查,知道她拿茉莉花加人閔家茶時,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焚琴煮鶴,若是讓綠園前主人曹敬幗知道此事,定會心痛難當。

  然後,秦文又查出幾天前,尹霏帶幾個下人和十斤茶出門,從早到晚只賣出一斤,還被砍價,以三百文成交,她垂頭喪氣回到綠園,從此閉門不出。

  平心而論,尹霏制的茉莉花茶很特殊,制茶時,連閔家別院也能聞到那股花香味兒,那時他想,也許能引起一股風潮。何況她聰明地購買一批漂亮的小青花瓷瓶來包裝,照理說,這樣的東西如果擺在他的鋪子裡,肯定不到幾天就會被買空,可惜她沒有那樣的鋪子和機運。

  能做出這樣的茶,誰敢說她不聰明?

  可是短短數日內,秦文己經從綠園下人口裡探得花茶的製造過程,她連私房功夫都不懂得保密,怎麼能夠在商場上立足?

  由這點看來,她又實在有點笨,那麼她到底是聰明還是傻,是有心眼還是沒心機?精明於練的他總是讓她搞出幾分迷糊。

  「我知道了,尚家、林家、李家那邊都再注意一下,一有動靜便報上來,宮裡那邊,也要派人細細盯著。」

  「是。」

  秦文離去,閔忻正看著牆上的畫,想起那日,尹霏似乎對這四幅畫情有獨鍾……眉心舒展,他起身,走到書房外頭。「大爺。」高得像巨人,站著時像一座塔似的李軍拱手。

  「走,隨我到綠園走走。」

  說著,他嚴肅的臉龐倏忽_晶柔笑意,李軍一怔,主子這號表情……罕見。

  背著手,閔忻正濃濃的雙眉揪成一團,他停在尹霏房前,這莊子得好好管理一番了,否則住在裡頭怎能安心?

  看門的老人隨口問兩聲就放他進來,沒人進屋稟報主子,沒人領他進來,下人看見陌生男子也沒出口問上兩聲,他就這樣逛大街似地,大大方方、毫無攔阻地走到尹霏的房外。

  人走近,他這才發覺門只是虛掩上,並沒有鎖起。她這是太大膽還是太相信自己的下人,這麼松的門禁,若真有歹人闖進,她怎麼辦?

  眼中的怒意變得更濃,眉頭在額心打出死結,他板起臉孔,歡手推開門,大步跨進屋裡。

  尹霏趴在桌上熟睡,一枝筆還握在手中,衣袖沾有些許墨汁,桌上雜亂地擺著一堆塗畫過的紙片,他拿起來細看,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明白,看不明白的多是一些凌亂的符號,而看得懂的部分是她想出來的點子,關於要怎麼把幾百斤茶葉給賣出去的。

  例如:祖個鋪子,在店前寫上一張橫幅——跳樓大甩賣、老扳不在家,十兩茶葉三兩賣,快來快買,錯過可惜。

  讀著上頭的字,他忍不住茺爾,這女人還有些鬼才。

  一斤五兩,兩斤九兩,三斤十二兩優惠賣。

  她想以量制價,盡速把茶銷售一空?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買一送一大放送,凡實一斤茶便送一隻搖搖杯。

  搖搖杯是什麼?閔忻正不懂。

  點子都不差,但她忽略一件事,茶葉雖然是百姓日常所需,但多數人喝不起一兩起跳的茶葉,他們只會選購一些劣質的茶葉沫子,倘若真要買高價茶,他們會挑選有信譽、可以退換貨品的商家,而不是一間前所未聞的新店舖。

  她肯定是焦頭爛額了吧,連睡都睡不安穩,一點點的憐惜升起,他有點後悔,那Bt不應該捉弄她的。

  閔忻正搬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的睡顏,看著她眼睛底下兩圈濃濃的黑眼圈,明明她就不算溱亮,但只要她一睜開眼睛,就像把天底下的顏色全給吸了進去,教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秦文調查過她所有的事,朱念祖便是因為憎惡她的容貌才不待見她。朱家要休妻時,尹府不願,最後朱家以多年無出為由,令尹家無話可說,才順利休妻。

  可她真有這麼醜嗎?不,相及的,她滿臉的聰明機靈,教人忽略她臉上那塊胎記,他喜歡看她,喜歡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但……這樣一個不算溱亮、又被夫家休棄的女子,怎還能擁有一副積極不屈的性子?

  凝睇她的細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排月牙似的陰影,因為趴著,小小的臉被擠壓,紅紅的菱唇微噘,像撒嬌的小女娃似地。

  不明白原因,但在她身邊,他會不自覺地感到自在輕鬆,緊繃的心情會在不知不覺間放開。

  閔忻正不理解自己,為什麼如此積極調查她,原本的借口是生意,但就算茶葉市場被她分去一塊又如何,他做的生意又不只茶葉一項,何況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他可從沒花精神去調查那些新對手。

  —直不懂,為什麼自從見過她之後,她的身影會不時躍入腦海間,他不時地想起她的虛張聲勢,她的微笑自信,她的舉手投足……

  閔忻正是個商人,性子謹慎細心,觀察力敏銳,往往幾眼就能看透對方對自己的意圖,所以他時刻對人防備著,他當然能看出尹霏的意圖,尤其在知道她想做些什麼之後。

  但是,明知道她對自己有所圖,他卻絲毫不想防備,只想逗弄她,像玩小貓似地,想看著她的喜怒嗔樂,看著她的沾沾自得,看著她被自己逗得團團轉,然後……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現在,望著她安詳的睡顏,他的不明白、不清楚、不理解有一點點清晰了。

  她是個讓人舒菔的女人,看著她的眉眼、聽著她的笑言,什麼都不必做,他便輕鬆自在,她笑的時候,眉彎眼彎,嘴角處彎出一道溫暖,熨貼著人心,拉扯著旁人想要同她接近……

  約莫是睡得太久,脖子不舒服,她抓抓頭髮換個方向躺,一動作,壓在手肘底下的紙張朝落地面,他彎腰撿起,兩行歪歪扭扭的毛筆字惹出他無法忍耐的笑意。

  上面寫著:世界上最難的事,是把自己的想法裝進別人的腦袋,是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是把不美的女人塞進男人的生命,是把沒用的男人綁在女人的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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