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忻正?他到綠圓是為了作生意?所以自己慢了一步?
碧玉見曹擎天神色稍霽,順勢道:「曹公子千萬別說什麼房錢不房錢的,那多見外,公子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像您這樣的貴客,我們家小姐請也請不來呢。」
尹霏眼皮抖兩下,實在不明白碧玉對曹擎天的好感從何而來,過去幾日,她天天在自己耳邊叨念,說曹公子這個好、那個好,只差沒把人給捧上天,還時時叮嚀自己要好好抱住這棵大樹幹,日後碰上麻煩才有人可以依靠。
依靠他?她寧願去依靠閔忻正,等等……都是不太熟的陌生人,她憑什麼認定閔忻正比曹擎天更可靠?
尹霏尚未分析完畢,又聽見碧玉說道:「明兒個小姐要帶我們到後山走走,如裡曹公子願意,要不要一道?那兒風景還不錯,曹公子整日待在綠園,肯定悶得慌吧?」啥?,明兒個?她怎麼不知道有這個計劃?她向碧玉掃去一眼,只見她拚命向自己使眼色,尹霏衝著她皺眉頭,她卻恍若不覺似地追著曹擎天問:「曹公子想一起去嗎?」曹擎天看一眼不情願的尹霏,心頭樂了,勾勾嘴角問:「嗎,什麼時辰出發?」
「展時左右吧。」
「知道了?」撂下話,他轉身往外走。
尹霏趁隙把桌上的商包往碧玉踉前推去,她會意,抓起商包快步追上曹擎天,眉彎眼彎,滿嘴蜜糖道:「這銀子公子收回去吧,相逢自是有緣,交情哪能用銀子論計呢。」看一眼很會做人的碧玉,他眉頭略鬆。「不必,這銀子就留著當飯錢吧。」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尹霏歎口氣,嘟起嘴,對著他的背影小聲嘟嗦,「永遠板著一張冰塊臉,怎麼討人喜歡啊?」
她沒打算說給他聽,純粹是暗自抱怨,但他卻聽見了,於是這個夜晚,他在銅鏡前面,認真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第5章(1)
閔忻正背著手站在廳前,心底琢磨著那人的出現。
他曾經見過那人一面,在天香樓裡。那次閔忻正與曹敬幡有約,「他」從二樓下來,發現曹敬幡後,走過來打了招呼方才離去。
曹敬幡,綠園的前主人、德妃的娘家父親、三皇子的外公。
而那人……他哪是什麼曹擎天,他是趙擎,當今皇上的第三子。
皇帝有五個兒子,分別是趙易、趙禮、趙擎、趙廷、趙淳,長子趙易母親出身卑微,童年時期在後宮處境艱難,後來依附二皇子趙禮,兩兄弟相互抉持,聲勢才逐漸壯大。
趙禮是先皇后所出,由於帝后情感甚篤,皇后臨死前,皇帝當著她的面親口封趙禮為太子,以安皇后之心。
趙禮小時候性情還不壞,但是沒有母后教養叮嚀,身邊只有一些趨炎附勢的太監,以為太子之位己定,趙禮必將成為未來帝君,於是一個個想方設法討好小太子,以爭得太子寵愛,慢慢地,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好逸惡勞、厭倦禮制,性格乖張、任性暴怒、喜好男風的男人。
至於趙廷和趙淳,他們的母妃一個是嬪,一個是美人,且兩人打小便資質平庸,不足為懼。
所有皇子中,唯有三皇子趙擎能與太子一較長短。
趙擎雖性情孤傲、脾氣冷漢,卻頗有手段能力,再加上從小由外祖父曹敬幗親自教導,學識過人,皇帝每回考較學識,皆能脫穎而出。這些年,更是經常領了皇差到外頭辦事,斬貪官、樹清風,頗得朝中臣官與百姓擁戴。
他的名聲漸盛,因而成為趙禮的眼中釘,幾次明裡暗裡下絆子,趙擎雖一一化解,卻也是次次驚險。
對此,皇帝並非全然不知,只是顧及先皇后及其族人,便次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企圖粉飾太平,趙擎雖沒有多作表示,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但帝心所向,他有什麼辦法?
有人護著,趙禮益發大膽,他的動作頻頻、手段盡使,幾次陷趙擎於危難中,為求自保,趙擎不得不化被動為主動。
這段時日,越來越多和趙禮有關的惡事流傳開來,打文官、逛青樓、嫘小倌、怒打誥命夫人、強搶民女、濫傷人命……樁樁件件都看不見趙擎的身影,卻全是他的手筆。
而清流們經常在茶肆飯館中,拿太子與三皇子相較,眾多評論讓百姓們心中有了高低。
三個多月前,趙禮邀趙擎到一品樓宴飲,表面是為之前朝堂上的爭執向趙擎致歉,實際上卻是布下暗招,要讓趙擎的名譽掃地。
那天,趙禮事先佈置過一品樓,待兩人酒過三巡之後,他便邀趙擎到陽台邊說話。一品樓位於京城最蘩華的街道,他本計劃趁趙擎不注意時「墜樓」,安排在樓下的武官己準備好隨時解救太子,然後在一旁的眾人便會大聲嚷嚷,怒斥趙擎推太子下樓,將三皇子對太子的妒嫉之情擺上檯面。
事情分明計劃得十分完美,誰知趙擎竟然在太子臨危之際將他拉回,自己卻墜落大街。同時間,樓下接應的侍衛搶上前,他們一面救人、一面大喊,「太子墜樓了!」
沒想到,細細一看,救錯人啦,這下可好,眾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見太子將三皇子推下樓。
事發時,閔忻正恰巧在場,親眼看見這幕粗製濫造的戲碼,忍不住失笑。看來太子是黔驢技窮了,居然想用這點微末之技來傷害三皇子,未免太看輕趙擎。「主子。」
閔忻正回神,發現秦文立在自己身後。
「怎樣?朝廷裡有什麼消息?」
「三皇子失蹤,德妃病重;太子受罰,三個月不得離開東宮、不得參與朝政。」
「太子為何受罰?」
「傳言三皇子的失蹤似平與太子脫不了關係。」
「綠園那邊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似平是尹姑娘走了一趟後山,無意間撞見受傷的曹公子,便出手將人救回來,曹公子在綠園待了十數日,身上的傷口己經痊俞。」既然傷口己經痊俞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不通知親人,任由德妃病重?難道此事背後有他的手筆,他企圖借由此事操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