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宇中路補象,一口氣穩住陣腳。
「可是,相愛的時候,他不也是付出青春來和我在一起嗎?既然大家一開始都是心甘情願,為什麼分手的時候卻要計較這麼多?」
「吃!」「喀嗤」一聲,爺爺縱偽踏中卒,狠狠吃掉她一子,「你是個笨蛋!等你又老又窮的時候,看你還會不會這麼想!」
「又老又窮。」家宇重覆這四個字,然後吃了紅軍的偽還以顏色。「所以這就是關鍵對嗎?這就是所有女人最害怕的境況對嗎?因為大家都相信愛會流逝,所以認為結婚比不結婚有保障,又因為結婚可以獲得的權利多寡取決於結婚的人選,所以大家寧願和條件比較好但不一定是最愛的人結婚。」
「大家都是這樣想的,有何不對?」跳炮吃馬,痛快!
「可是白爺爺,如果照您這麼說,世界上就沒有不結婚卻彼此相愛的情況了對不對?但這世界明明就有啊!」
「那是特例,世上總有些常理以外的事情。」老人家反駁著。
「這樣想好悲觀喔!我比較喜歡往樂觀的一面去想。」家宇驅馬前行,「喀嗤」一聲吃掉紅方的子,成功讓白老爺子折損一炮。「我很愛雅人,不管我們將來會不會結婚,我都希望自己能一直像現在這麼愛他,我覺得這比什麼都重要。」
面對家宇的回答,白老爺子都不知道該說她傻呢,還是說她真性情?
「沒看過像你這麼傻、這麼不懂替自己打算的人,以後被拋棄了可不要來哭給我看!」
白老爺子二度跳炮吃馬,黑軍的馬全被紅軍拿下,成功讓炮口直對著中將。
「將軍!嘿嘿,家宇啊!你的將軍岌岌可危啦!」老人家洋洋得意。
「我不會哭的,」家宇肯定地說:「認認真真去愛一個人,就算最後不能在一起,得到的還是比失去的更多,我一直是這麼相信的!」
家宇將包平移,擋於將前,白爺爺笑容沒了。
「唉呀呀,真掃興!」
果然在下一步,家宇就將紅方那礙眼的炮給轟了。
棋局雖還未走到最後,但雙方勢均力敵,再糾纏下去只是沒完沒了。
「沒戲唱啦!」說著,白老爺子將棋子兒往棋盒裡一丟。
「那就講和?」家宇笑吟吟道。
「和就和喂!」反正他也無心戀戰。
一旁微笑的婦人,見一局終了,立即奉上兩杯剛泡好的阿里山珠露茶。
家宇啜飲芳茗,只見茶湯澄清蜜綠,清香撲鼻,入口生津,落喉甘滑,十分耐人尋味。
這剎,暮色圍攏了過來,黃的雲,粉紅天空,歸鳥成群掠過天際。
一老一少並肩坐著,欣賞暮色,看著庭院裡的群樹漸暗下,遠方星子稀微地亮起,這時分是如此寧靜。
那廂,白老爺子又開口了。
「丫頭,什麼時候把那個你很愛的小子帶來給我瞧瞧啊?」
「行啊!我來跟他說,找一天一起來拜訪您。」
「先說好……可不許因為男朋友比白爺爺我年輕俊俏一點點,就不來陪我玩啊!」
白老爺子那有些彆扭的口吻,讓家宇笑得很開心。
「那您可得先跟我保證,下次我帶雅人來時,可別故意刁難他。」
不良居心被識破,白老爺子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夫!誰……誰會跟個小毛頭一般見識?我器量可沒那麼狹小!」他轉向容姨,「阿容,你去把我放在櫃子裡的東西拿來。」
容姨點點頭,走回屋裡。
片刻後,她又回到涼亭,這次手裡多了個大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家宇好奇,「是白園特產的茶葉嗎?」
「呵呵,打開來看看啊!」
她興奮地打開,往紙袋裡看一眼。
裡面,全都是錢。
家宇嚇一跳,腿都軟了,差點脫手那袋錢拋出去。
「這是……」
「家宇,到這個月為止,你代替身故父親還我的貨款已經還清了,一共是兩百萬,」白老爺子笑著拍拍她的肩膀,「現在我全部還給你,今後你不需要再為了還我錢那麼賣力打工了,雖然你不覺得金錢能提供什麼保障,不過我還是覺得有總比沒有好。把這些錢留著,就當作你的嫁妝吧!」
家宇惶恐地直搖頭。
「不,我不能——」
「收下!就當是讓我安心吧,不許跟我討價還價。」
白老爺子的那番話,以及突如其來的震驚、溫暖、心酸、釋然……那紛呈而複雜的感受,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最後,「哇」的一聲,家宇哭了出來。
唐雅人看了看表,已經超過與家宇約定的時間,她卻還沒有和他聯絡。
「這個宇宙人,該不會又打工到忘記時間吧?」
他拿了手機按下速撥鍵,電話響了很久,家宇才接起。
「喂……」
電話的彼端,家宇的聲音乾澀,帶著濃濃的鼻音。
唐雅人皺起眉。
「你感冒了?」
「沒有……」
「你在哭嗎?」唐雅人警覺,「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啦,其實真的沒什麼事……」她頓了下,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說,「雅人,我知道我跟你約了要出去吃飯,可是我……我想待在家,我們改天再去好不好?」
「別管那個了,你待在家裡,我現在過去。」
不等她回覆,收了線,唐雅人驅車直奔家宇的住處。
自他認識家宇以來,從沒見她哭過,她的臉上永遠只有笑容,彷彿一個天真的孩子,那麼歡欣地接受著世間帶給她的一切,從無不滿與怨書。
但是當她失去笑容,他胸口彷彿陷落了,一種無以名狀的焦慮與驚慌,將他週遭的氧氣抽離,他覺得自己像是快要不能呼吸。
車子在家宇住處樓下停住,推開已經沒有上鎖功能的大門,直奔六樓。
當家宇打開門,看見唐雅人,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被他摟住。
家宇回抱著他,貼著他的心口,聽著他因為奔上六樓而有些急促的心跳,燙人的體熱,一股莫名的感動使她將小臉埋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