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那雙清澄如水的美麗眼眸,蘇逸有種想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但就在他伸出手快要觸碰到她的手臂時,一道強烈的聲音卻在他腦中響起——
不可以!
他猛然回神,察覺內心的動搖,不禁感到震撼,他連忙在心裡警告著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
不可以動心,只要不動心,就能讓他們的關係維持在現在安穩而平和的狀態,他們可以一直是知己,感情不會一朝生變,他的心也不會被撕裂,不會再嘗到那痛不欲生的滋味。
只要保持這樣,他就滿足了,這樣對他們都好,他終於沉定下來的心,已不想再掀起任何波瀾。
燕紫君還以為蘇逸要抱住她了,可是他卻突然站起身,氣息也瞬間沉冷。
他把藥露交給她,又親自送她離開書院,但她卻有種他是想把她遠遠推開的感覺。
從那日後,燕紫君發現,蘇逸刻意把自己與他人隔離,他把他的心封住了,不再讓任何人接近。
就算她是少數可以比較接近他的人,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刻意保持的距離,以及對她透出的防備。
就算他們相談甚歡,就算她能逗得他開懷的一笑,但在她離去之後,他又會恢復那個溫文有禮,心卻疏離冷淡的男人。
她還發現,在蘇逸一人獨處的時候,臉上總是沒有笑容,甚至帶著淡淡的落寞。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他心裡的那個人有關嗎?和他的小師妹有關嗎?
儘管心裡有很多疑惑,但她不敢問,因為她有個感覺,如果她問了,他將會把她永遠的驅離他身邊,再也不讓她靠近。
可是她捨不得離開他啊!哪怕知道他心裡有其他人,她還是捨不得這個她很喜歡且為他感到心疼的男人。
夏去秋來,轉眼間已過了半年。
這段時日,蘇逸和燕紫君的好交情,在博山書院裡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奇怪的是,他們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交情,並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這讓山長感到很鬱悶,明明是一對乾柴烈火,為什麼這兩人就是燒不起來呢?老是一副溫吞的樣子,讓人看了心急。
他私下問過燕紫君和蘇逸對彼此的觀感如何,結果兩人都但笑不語,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不過,他抓到不止一次了,他們兩人的目光老是落在彼此身上,眸子裡透出的情感,看起來也不像對彼此沒有感覺,但這兩個人老是沒動靜。
會是因為他們的性子都太溫吞了嗎?不對啊,燕子的性情向來爽朗,蘇逸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難道因為他們對感情的表達都太保守,少了個能表白心意的好時機?
因此山長決定媒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為他們製造互訴衷腸的機會。
於是某一日,他刻意辦了場賞花宴,又和其他人連手拚命灌蘇逸酒,還讓燕紫君下午再上山來,因此,當她抵達書院時,蘇逸已被人灌醉,送回房裡休息。
山長三言兩語就把燕紫君趕去照顧據說身子不適的蘇逸。今天他讓蘇逸喝下的可都是陳年老酒,有道是酒後吐真言,這下子他們總能有些進展了吧?
不知道山長心裡所打的如意算盤,燕紫君只好走向蘇逸的院落。
一走進房裡,她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再見到那個躺在床上沉睡,神態有點痛苦的男人,她臉上不禁透出一抹無奈與心疼。
她要是沒有猜錯,蘇逸是故意讓山長灌醉的,他這陣子心情不太好,雖然別人沒有發現,但她感覺得出來。
燕紫君歎了口氣,心想,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聞到這滿屋子酒氣讓人很不舒服,她索性先將房裡的窗子統統打開來通風。
又見到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想到以前生病時侍女是如何照顧她,她左張右望,然後從架上取來盛著水的臉盆,再用沾濕的布巾輕輕地為他擦臉。
一邊擦拭,她一邊輕聲喟歎著說:「你明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心煩至此?」
她仔細擦拭著蘇逸那張俊逸的臉,望著他深鎖的眉頭,不禁又歎了口氣。
「你總是這樣,有心事也不肯說出來,我又沒有猜心的能耐,只能看著你煩惱,然後跟著你一起煩惱,你這樣子我看了很難受,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很小,幾乎要聽不見了。
但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在他清醒時她哪敢說啊,她之前就發現了,這個表面上溫文爾雅的男人其實心硬得很。
這時候,蘇逸的身軀動了下。燕紫君見狀,不禁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她剛剛說的話被他聽到了,可是沉睡的他只是翻了個身,發出一聲囈語。
「小師妹……」
燕紫君有種心口被重擊的鈍痛感。
「你會不會太過分啊?就算你喜歡你那個小師妹,好歹現在是我在照顧你,你也不該當著我的面叫別的女人啊,這樣對我很傷耶!」
就是知道蘇逸現在聽不見這些抱怨,燕紫君才敢暢所欲言。她擰著眉頭,伸指戳向他俊逸的臉,神情卻帶著埋怨,也有些心疼。
「你既然這麼喜歡你的小師妹,就去找她啊!為什麼要一直待在這裡自我折磨呢?你不心疼自己,我看了很心疼耶!你這樣對我真不公平。」
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但不把這些話說出來,悶在心裡又難過,反正他現在醉死了,什麼都聽不到,就讓她發洩一下吧。
她坐在他身邊,將心裡累積許久的話統統說出來。這些全都是她覺得在他清醒時聽到,一定會從此與她老死不相往來的話。
但燕紫君不知道蘇逸根本沒有醉死,他只是假裝睡著了,不想面對她而已。
近來,他一直抵擋著對她動心的感覺,他最大的煩惱莫過於該怎麼平靜的與她相處,所以,當他聽到她叨叨絮絮的那些真心話時,心裡震撼極了,從沒想過她對他竟然有這麼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