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遠處出現一道光芒,光芒向她飛射而來。越來越近。光芒中有一個男人。
她本來歡欣於盼到了救她的人出現,但在看清那男子是誰時,卻怕得只想逃開。遠遠地避開他。她永遠都不要再見他了——
「不要,走……開,走開,放了……我,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她費力的舞動四肢,拚命在掙扎,她要掙脫他的掌握,不要再聽見他任何傷她心的話,不讓他再來傷害她,不能,不要。
她只能盡全力反抗,極力逃脫。
輾轉反側的小臉袋被一雙有力的手制住了,晃動不安的身子也被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柔和的男子嗓音極力要安撫她的情緒。
「別怕,沒人能再傷害你了,我會保護你,永還不再讓你受委屈,不惹你生氣,不使你不開心!相信我,我會好好彌補你,對你好、對你溫柔、讓你高興、讓你快樂,相信我,小紫兒,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人!」
溫柔有力的話氣似在訴說天地間最堅定的誓言,就算海枯朽爛,這個保證也永遠不變,永遠存在。
她的動作較和緩了,似是將保證聽入耳,漸漸地又沉入黑暗的夢鄉,沉沉地再次昏睡過去。
尉遲浪將懷中寶貝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地為她蓋上錦被,大手撫摸她因消瘦而深陷的雙頰,慢慢移上她額頭的紅色傷疤。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道疤仍是如此鮮紅清楚,可見得當初她傷得有多重。
他略閉了閉眼,掩去了眼裡的痛楚,他心中的疼痛與憐惜真是難以用筆墨及言話來形容,若說他願代她受這痛苦,不如說他寧願她從不認得自己,那一切的痛苦便不會發生了。老天啊!你怎能如此去折磨一個女子?她天真單純,從沒有犯任何的錯啊!唯一的錯便是認識了他,要罰也該罰他,為何要讓她受苦呢?
歡歡已經昏迷兩天了,在這兩天裡,尉遲浪將這五年來的事都調查得明白清楚。
她在出嫁那天,傷心的投河自殺,沒死被人救起後,卻因頭部受到過大的撞擊而失明,之後她以何歡為名在醉仙閣彈琴賣藝,她的琴藝和美色打響了醉仙閣的聲名,她的傲、她的冷也成了她的特色,她雖不用過著朝秦暮楚、送往迎來的生活,但是往日高貴的郡主卻成了今日的青樓姑娘,這是多大的難堪啊!
若他沒來萬福縣,沒遇見她,她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就在青樓裡度過呢?尉遲浪想不下去,也不敢往下想。
無論如何,不管過去她過的是什麼生活,從現在起,她便是他的人,如果她願意恢復郡主身份,她便是郡主,他不會再讓她吃苦了。
世上不再有何歡這個人,她是顏歡歡,他的小紫兒,也將是他尉遲浪的妻子,堂堂的巡按御史夫人!
「大人,李大夫按時來看小姐了。」史安走人房裡稟告。
「請他進來。」尉遲浪雙眼不離歡歡的臉。
李大夫是縣裡最好的大夫,而歡歡也一向由他治病。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已派人趕回京城,請出宮裡名御醫駱雲鶴前來,只是駱雲鶴年歲已大,吃不消日夜兼程的趕路,所以還要再半個月才會來到。因此這段期間仍是由李大夫治病。
李大夫仔細的將床上人兒診察了一遍,不敢遺漏任何小地方,好一會兒後,才鬆了口氣向尉遲浪稟報。
「大人,小姐的身子已經好許多了,脈象雖微弱卻正常,氣息穩定,應該今天會醒過來。」
聽大夫這麼說,尉遲浪緊繃了兩天的臉終於緩和了點,對李大夫忙點頭道謝,「我明白了,謝謝李大夫。大夫這幾天也辛苦了,史安,送李大夫回房,你也到藥房再抓些藥回來。」他不放心府裡沒大夫,因此李大夫被尉遲浪請來暫時住在府裡。史安聽令,和李大夫一同走了出去。
尉遲浪執起歡歡的手放在唇旁吻了吻,「小紫兒,我會在此陪著你,且到你醒來為止。我不會再丟下你,讓你獨自一個人,我永遠都不再扔下你了!」
※ ※ ※
何歡醒了,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是她的眼皮已張開,讓人知道她醒了。
黑暗的世界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她是靠著耳朵聽、和感受四周的動靜來分辨時間的。
四周好安靜,只隱約聽到沉穩規律的呼吸聲從她身側發出,她的一隻手似乎被人給握住了,是誰?誰在她身邊?
她將小手轉動了一下,抽不出來,由手掌的大小,何歡能肯定道是男人的手!
男人?記憶篇然重回腦海,自己為何會昏倒?昏倒時又是在誰懷裡?她想起來了,不要是他,在自己身旁的千萬不要是他。何歡在心中苦苦哀求,更急著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了。
掌中的騷動讓閉目休息的尉遲浪驚醒,他急著探視床上的歡歡,見她眼兒睜開、滿臉無措的掙扎模樣,他又心疼又是開心。
「歡歡,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頭還疼嗎?身上可有哪兒還感到不舒服嗎?餓不餓?我讓人端燕窩粥來餵你,好不好?還是你想喝點參湯呢?或是你想吃些別的東西呢?」
心急與關切讓尉遲浪一開口便問題不斷,想將所有對歡歡有助益的食物全送到她嘴裡。
何歡認出了這男子的聲音,是他,真的是他了,若非剛才心中已有了準備,她可能會激動的再暈倒一次。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掙扎著往一旁退去,話音不穩的大叫:「放開我,別碰我,不要碰我!」
歡歡的反應早在尉遲浪的意料之中,當初是他先負她,又害她吃了那麼多苦,怎能期望她馬上就原諒自已呢?尉遲浪順著她的意思,收回了雙手,「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你先躺下好嗎?你的身子才剛好些,不能有太劇烈的動作,快躺下!」
何歡仲手摸摸身上的被子,這是錦被,不是她房裡的被褥,她馬上質問尉遲浪,「我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翠珠呢?為何不是她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