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刺激有沒有用?
當然有,否則他怎會想盡辦法替自己弄來冰粕膏和解藥,只不過「拖那麼多天」才上藥,她眼睛痊癒的機率不到一半,而且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方能見效。
因此,現在,她必須繼續裝瞎。
從旁邊架子取來帕子,在水盆裡打濕絞乾,她一面擦拭一面審視自己的臉龐。
她是驚訝的,照理說經過十二次的取血,七線蠱的餘毒早該在體內深種,她應該有張病懨懨且略微發黑的臉,但是她的臉色不但白裡透紅,初時眼睛下方的黑青色也不見蹤影。
若只是身子胖些,她能夠理解,這段日子簡煜豐把好吃好喝的全堆到她面前,再加上每個時辰便出現一回的楊湯水水,如果是正常人,恐怕肥上的不只一小圈,但肥胖與臉色不相關聯,難道……
她想起什麼似的,撩開衣袖細細看著自己的手臂,沒有!她彎下腰,拉開裙角……也沒有?
沒有想像中的黑青色,沒有應該出現的腫脹,她按了按自己的指間,刺痛麻辣的感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己經肖失。
是啊,她忘記了,這段曰子她到處玩到處築,忙得忘記疼痛。
所以,用天羽蕨的根入藥是正確的法子?所以她身上的毒不會累積,會慢慢消除?所以她不會面臨生不如死的疼痛?
那是什麼感覺啊,一個被判死刑的囚犯突然被無罪釋放?激動在腳口衝撞,她又有了明天、又有了未來,又可以計劃圖謀,可以想像快樂……
天哪天哪天哪,這是她此生收到過最好的驚喜。
她的笑容張揚,她的喜悅賁張,她像脫韁而出的野馬又回到生長的故鄉,所有的埋怨怨懟在轉瞬間消失,她深深吸氣,感激上蒼。
她感謝老天爺對自己的眷顧,更感激自己成功地刺激出簡烴半的罪惡感,讓她承認三百回她都樂意,他的醫術的確比自己好。
「姑娘醒了?」紅兒從外頭進來,發現謹容坐在妝台邊。「嗯。」瞬間,她垂下眉眼,將喜悅收藏妥當。
「咦,姑娘能自己淨臉了,真了不起。」
紅兒看見搭在妝台上的布巾,吃驚不己,也太庹害了吧,眼不能視物,可短短幾日內她便能數著步子在屋內移動,能正確無誤算出距離自己端茶倒水,現在連洗臉都能自己來,那再過幾天說不准就能像明眼人那般,事事自若了。
謹容今天心情好,多說了兒句,「可不是嗎?再給我兩天時間,我就可以自己洗浴,不必麻煩你們。」
「什麼麻煩,紅兒的工作就是服侍姑娘,姑娘餓了吧,蓮子場己經熬好,在火上燉著,姑娘要不要用一點?」紅兒笑道。
幾日相處,她明白謹容的性子極好相處,平日裡也能說說笑笑,沒什麼主子架式。
「有加銀山楂嗎?」
這陣子,她的嘴被養刁了,以前一碗飯一碟青菜就能飽足,現在天天嘗著鮮的,喝著好的,沒有肉就進不了飯,3甘場還得日日換花樣,她啊,一整個被寵壞。「當然有,姑娘想變漂亮嘛,當然得加。」青竹從外頭進來接話。
青竹,綠兒依序進屋,一個端甜場,一個送早膳,因謹容早上寧口不佳,老想吃甜物,簡煜豐便吩咐下去,只要她醒來,鹹的甜的都得上。
謹容接手,自己一匙一匙慢慢喝完,她舔舔嘴,一臉的滿足。
「青竹的手藝益發好了,想不想開個鋪子當老闆娘?光靠這幾味甜楊,定能攢夠嫁妝、賺足荷包。」
「姑娘說笑呢,我是簽了死契的,這輩子只能是丫頭命。」
「是嗎?打個賭,若日後你真成了老闆娘,我天天上門喝S甘楊,你不能收銀子。」
「姑娘說的這是……行,真有這麼一天的話,別說喝5甘楊不收銀子,我是老闆娘,姑娘就是老扳,我賺的,全有姑娘一份。」青竹笑道。
說說笑笑間,謹容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那是簡煜豐,今兒個的腳步略沉,是心情不太好吧。
「王爺來了。」紅兒在她耳邊低聲道。
今天休沐嗎?怎麼那麼早就來?謹容疑問。
簡煜豐進屋,一個眼色,青竹,紅兒,綠兒一個接一個離開,各自做事去了。
謹容想偷看他的臉色,卻又怕穿幫,只好垂下眉睫。「你身子不適?」
「沒有。」他坐下,端壺倒水,卻發現茶水是涼的,重重一擺,半杯水灑了出來。「心情不好?」
這回,他停很久,才開口,「是。」
「為什麼,想不想說來聽聽?」她滿臉的期待,替他掘出個發洩出口。
「我今天進宮面聖,求皇上赦免簡煜謙的罪。」
簡煜謙,老裕親王爺的庶子,側妃徐氏所出,年紀和簡煜豐差不多,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懂得窺探人心、思慮慎密,他城府深沉,從小就長得極招人疼愛,若是將聰明腦子用在正務上,倒也能成為朝廷棟樑。
可惜,當年徐側妃謀害了正妃嫡子,好不容易將他推上世子之位後,他認定萬無一失,功課便落下了。
於十六歲收下兩個通房丫頭,正妻未入門,己有兩名庶子出生,十八歲論親,世子身份讓他談了門不錯的婚事,可嫡妻進門沒幾天,他便嫌人家品貌不佳,又讓徐氏給自己添了幾個通房,如今大哥簡煜豐未論婚嫁,他己經有七,八個庶子女,偏偏正房一無所出。
小時候他落井下石的事做多了,明裡暗裡不讓簡煜豐好過,而徐氏手腕厲害,經常對老裕親王爺吹枕頭風、顛倒是非黑白,簡煜豐暗虧吃盡卻無法為自己辯駁。也因此,簡煜豐的母親秦氏傷透心,自願退出簡家後院這塊戰場。
後來簡燈半回京與老裕親王父子相認,查出當年徐氏的不義之行,徐氏被廢,不久後病死,而簡煜謙畢竟是老王爺疼過十幾年的兒子,且事發時他年紀尚幼,自然牽扯不到他頭上。
只不過後來煜豐襲爵,簡烴謙滿心忿忿,便四處扯他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