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一向敏捷的海珍珠,竟然就只能張大眼睛,傻傻地看著李英豪,她會失去反應,除了偷襲失敗給她的刺激太大以外,和他們突然拉近距離亦脫離不了關係,打從他們重逢以後,她就沒有好好看過李英豪,箇中原因她也不清楚,不過她跟他幾乎都快臉貼臉了,這次她想再閃過,好像沒這麼容易。
他的睫毛好長,海珍珠發現李英豪擁有比女人還漂亮的睫毛,而且他的睫毛不只是長,還往上翹,像扇子一樣展開,好看得不像話。
此外,他的鼻子又直又挺,和八年前完全不一樣,以前他因為肥胖的關係,好像所有五官都是扁的,可他一旦變瘦,所有的五官都回到原來的位置,變得好明顯。就連他的嘴唇,也變得像摺疊的花瓣一樣,透著血色又不至於太厚,和他的鼻子很搭。
其實,最教她疑惑的是他那雙眼睛,她記得他的眼睛很小,她常取笑他笑起來只剩下一條縫,可如今他雖稱不上是濃眉大眼,但也絕不是小眼睛的男人,而且他的眉毛真的很濃,充滿了男人味。
男人味。
這三個字讓她的心頭一震,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坐在床沿喘息。
「你怎麼了?」李英豪也跟著爬起來,伸出手輕碰她的臉頰,被她用力揮開。
「沒有。」她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只是天氣太熱,門窗全封得死死的,有些透不過氣。」
「我去把門打開。」李英豪輕笑,懷疑她會滿身大汗恐怕不是因為天氣熱,而是有別的原因。
「好。」她故作鎮定,假裝他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李英豪心知肚明她只是在逞強,也不點破,由得她怎麼做。
他挪動身體下床,腳還沒踏到地上,門外忽然傳來聲音。
「奇怪,這鎖怎麼沒卡上,壞了嗎?」海萬行什麼時候不好來探望女兒,偏挑這個時候出現,嚇壞房間裡的兩人。
兩人對望,海珍珠第一時間忘了反應,等她回過神來,海萬行已經拿掉外面的鎖,眼看著要推門進來。
海珍珠二話不說,將李英豪拉回床上,用被子蓋住兩人,想想這樣還是有可能會被她爹發現,趕緊起來將架在床兩邊的垂簾放下來,再重新躺回床上蓋上被子,海老好算準時間進來。
「怎麼回事──」
「噓,不許動。」海珍珠警告李英豪不許亂動,萬一害她露餡她可不饒她,肯定把他打個半死才肯罷休。
李英豪其實很想出聲,順勢讓海萬行「捉姦在床」,這麼一來,海珍珠不嫁給他都不行。
同床有什麼了不起,我幹嘛非得為了這種小事跟你成親?
他幾乎可以聽見她如此嘲弄,別人看起來不得了的大事,在她眼裡可能連討論的價值都沒有,若硬要以此要脅她,結果只會更糟。
李英豪太瞭解海珍珠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乖乖待在被窩裡比較妥當,如果違反她的「懿旨」,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珍珠。」海萬行走向她的床,看見垂簾放下開始起疑,一般來說她睡覺是不放垂簾的,就算挨罵也堅持沒有必要。
海珍珠憋住氣不回答,製造她已經熟睡的假象,希望她爹能識相離開。
「珍珠!」不巧海萬行已經被她騙過太多次,早就不上當,非得親口聽到她的聲音,才肯相信她還在房裡。
「爹,我好睏,先讓我睡覺,有什麼事改天再說。」不得已,海珍珠只好出聲,同時祈禱海萬行別找她談心。
海萬行確實想跟她來個促膝長談,但看她連垂簾都放下了,應該真的很想睡覺,也就不勉強她。
海珍珠躲在被窩裡面屏息以待,打算萬一她爹掀被子,必定跟他來場拔河比賽,無論如何不能讓爹發現李英豪,否則下回他不只會將她鎖起來,還會找人守院子,如此一來,李英豪就算再會開鎖也救不了她,她可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那爹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海萬行縱然有千言萬語,然而他只要一想到他都已經罰她禁足,也不忍心再責怪她,至於她的終身大事,緩緩,不急於一時。
海萬行到底是寵女兒的,雖然罵海珍珠罵得凶,但她只要一撒嬌,一樣拿她沒轍,這點跟李英豪極為相似。
待海萬行離開以後,海珍珠先是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對李英豪說。
「可以了,我爹走了……」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喉嚨深處,然後完全不見。原因無他,李英豪的嘴唇都快要貼上她,讓她很難再繼續說話,而且她還不能打他,因為是她自己靠過去,就算她並非故意,帳仍然算在她的頭上。
垂簾外,海萬行已經走遠,對他們兩人的小秘密早已不構成威脅。
被子內,海珍珠和李英豪兩人異常親密,他倆的距離近到李英豪只要往前,就能碰到她的嘴唇,只要他伸手,就能將她抱入懷裡,但是他什麼都沒做。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便是最有效的攻擊,李英高深諳這個道理,只是他似乎無法制止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
海珍珠被他盯得無法呼吸,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這樣凝視她?以前他雖然偶爾也會出現這種眼神,但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只能說這八年來他學壞了,也變得更大膽。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夠糟糕,他們還睡在同一張床、蓋同一件被子,桌上只差沒有擺上一對紅燭,就可以直接送入洞房。
海珍珠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直接給李英豪一個過肩摔,把他丟出房間,但她的身體就是做不到,事實上她的心臟此刻跳得很快,呼吸亦不順暢,像是被什麼塞住一樣急促。
呼!呼!
偏偏她又不能用力呼吸,那會顯得她很奇怪,她猜想李英豪也不會喜歡她這樣。
然而,她猜錯了。李英豪很喜歡她紅著小臉,迷惘又慌亂的表情,那同樣讓他難以呼吸,心同樣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他和她唯一的不同是他知道自己的心為何而跳、為何而跳,不像她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