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你抬摃下去,我會氣死。」海老爺放下茶杯,搖頭歎氣。「我出去一趟,你們兩個人也好久沒見面,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你們就慢慢說吧!」
話畢,海老爺隨即招來下人,要他準備轎子載他去鋪子。
海老爺離開以後,李英豪默默坐在椅子上等她發飆,等了半天沒有動靜,才發現她正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好似她從來沒見過他,但其實在他搬離杭州之前,他們一直在一起。
對海珍珠來說,現在李英豪和陌生人無異。她記憶中的李英豪,矮個子、臉跟麵團一樣圓,身體也是胖嘟嘟,身上的肉鬆垮垮,所以她才會幫他取麵團這個外號。
可眼前的男人……
海珍珠用可疑的眼神,將李英豪從頭到腳再打量一遍,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是李英豪。
「你該不會是被調包了吧?」雖然他跟麵團一樣有梨渦,笑起來也一樣可愛,但她還是無法相信他會變得這麼多,別人頂替身份假冒也有可能。
「也許哦!」李英豪起身,笑著從袖袋中拿出一串鎖匙晃了晃,海珍珠認出那是和她一樣的萬用鎖匙,當年他打了兩把,一把給她,一把他自己留著。
「真的是你!」她飛撲了過去。「你這臭小子終於回來了!」
「不過你那一身肉呢,怎麼全不見了?」海珍珠激動地在他身上到處亂摸。「我記得以前你這裡一團、那裡也一團,全身上下軟綿綿。」
「所以你才叫我麵團啊!」李英豪邊笑邊躲,最拍搔癢。
「所以我才問你身上的肉哪裡去了──」她追著他跑,結果不小心跌入他的懷抱,李英豪趕緊伸出手扶住她的腰,她才不至於跌倒。
小臉不期然貼緊他的胸膛,海珍珠的腦子竟然一片空白,耳朵只聽見他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他得心跳規律而且充滿力量,就算正面接受她的衝擊也不受影響,猶記得小的時候,他只要多跑幾步就會喘,雖然擁有一身橫肉,但很容易被撞倒,名副其實的中看不中用。
可如今他堅實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在在證明現在的他不但中看還中巾,即使被她狠狠撞一下也不動如山,還可以反過來扶住她。
想到他的變化是如此之大,海珍珠的胸口莫名的煩躁,心跳得越來越快。
怦怦!怦怦!
她用力推開他,轉身偷偷喘氣,然後回過身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你這臭小子,一走就是八年,這期間沒有半點兒消息,簡直是欠揍!」她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當出氣。
李英豪忍不住挑眉,他以為她會狠狠揍他一頓,沒想到只是輕輕推一下,完全不像是她該有的反應。
「這八年來你都躲到哪裡去了?也不盥封信報平安,害我擔心死了。」海珍珠抱怨他不夠意思,李英豪只是笑,沒有多做說明。
「什麼都沒做,就只是閒晃。」他敷衍她。「而且如你所見,我好好的,一塊肉都沒缺。」
「才怪,明明就缺了很多塊肉好不好?」當她是瞎子看不見呀,呿。「以前你是個小胖子,現在──」海珍珠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再也說不下去。
「現在怎麼了?」李英豪見她話說一半忽地止住,於是追問。
現在是個俊俏的小伙子。
海珍珠在心裡答道,但她嘴巴實在說不出口,只好跟他鬧彆扭。
「現在只是長高了點兒,身體變壯了點兒,剩下的……都一樣,沒什麼看頭!」她硬著頭皮扯謊,馬上就被李英豪識破。
「我是沒什麼改變啊!」他喜歡她的心情,八年來始終如一,但願她知曉。
「哦!」他溫順的回答,反而讓海珍珠尷尬。
這個可惡的麵團,性子還是那麼柔軟,害她也強硬不起來。
「你要搬回來住嗎?」海珍珠想到一件事情可以掩她的尷尬,這件事對她非常重要,她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沒打算搬回杭州。」
李英豪搖頭,害海珍珠好失望。
「不過我會在杭州住上一陣子,不會這麼快回京城。」
他的下一句話,立刻又將她失落的心情給拉回來,不禁在心裡暗罵他真會整人,話不一次說完。
「你有地方落腳嗎?沒有的話,可以住我家。」海珍珠非常熱心。「西邊的廂房空著沒人住,你可以住那兒。還是乾脆我請爹撥一個院子給你,住起來也比較舒適。」
「不必麻煩。」他笑著婉拒海珍珠。「我住原來的宅子就行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原來的宅子?」海珍珠愣住。
「嗯。」李英豪點頭。
「可那宅子不是已經賣了嗎?」奇怪。「昨兒個晚上──」海珍珠把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趕緊閉上嘴巴。
「昨兒個晚上怎麼了?」李英豪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但又無法確定,只得順著她的話追問。
「……昨兒個晚上,我好像聽見對面傳來男子說話聲,我還以為伯父把宅子給賣了,我們有了新鄰居。」她急中生智,說出一半事實,另一半則保留,那才是最精彩之處。
「你不是聽錯,就是家裡來了小偷。」他皺眉。「我今兒個早上才抵達杭州,還沒回家就先上門拜訪,但是聽你這麼說,我好像應該先去報官。」
李英豪也說出一半事實,他家昨天晚上確實來了個偷兒,只是這偷兒不但沒偷走他任何東西,還留下了一件稀世寶物,算是相當有良心的一個小偷。
「不用報官了!」海珍珠一聽說他要報官立刻跳起來,李英豪用困惑的眼神打量她,不曉得她在緊張個什麼勁兒。
「呃,我是說杭州最近只要一到晚上都是宵小,報官也沒用,衙門那些官差也不會理你。」海珍珠此話雖然是為了阻止他報官,卻也是事實。
「是嗎?」李英豪瞇眼。「我還以為杭州知府將杭州治理得很好,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