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力而為。」他不置可否,模稜兩可。
老婆是他的,他想管就管,不想管就放任其為所欲為,反正他有能力承擔得起她闖下的大小禍事。
「福氣,為師走了,在凡間要少闖點禍,別再迷糊了,師父七十八年後再來看你。」呵……終於擺脫這個燙手山芋,能清閒些日子了。
福神笑瞇著眼,左手一擺,把被定住身子的椰子精收回袖口,君懷逸肉身一軟倒地,眨眼間,福神那圓滾的身子已遠去,爽朗的笑聲漸漸隱沒天際。
「你有話要說嗎?」看福氣欲言又止,須盡歡冷沉著臉,揚眉道。
氣很虛的她勾著他的手,垂眸偷覷著他的表情。
「我會叫阿壽幫你延壽,讓你活到一百零二歲。」
「然後呢?」他仍無表情。
「我們一起飛到天上當神仙,我教你呼息吐納的修煉之道。」近八十年的歲月應該、可以、肯定成的……唉,人的壽命真的太短了。
「還有要說的嗎?」他的眼神變得陰沉,浮動著幽闇冷光。
「還有……還有……」他不是想聽這個?她抓了抓頭,快把頭皮抓破了,才諂笑地說了一個最不可能的答案,「我要當你一輩子的福氣,一直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離。」
一聽她說完,冷到令人畏怯的俊顏突地一鬆,二話不說地抱緊她,俯身便是一記狂肆長吻,「福氣,我的福氣……」
福氣還想說什麼,但眼眶湧上一陣熱流,那顫抖的雙臂讓她發現不只她害怕無法和他長相廝守,他的恐懼也不下於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原來這就是凡間生死與共的情愛,她終於體會到了,深刻而雋永,讓人願用生命相守、相護。
她用力地回抱他,將頭埋在他胸口,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那彷彿在訴說著:愛你無悔,天長地久。
她的夫婿,她的歡……
「哈哈哈∼∼我終於把那災禍嫁出去了,快恭賀我吧!我們家的禍害有人接手,我可以睡幾天好覺,多喝幾口好酒,不用再奔波勞碌地四處賠罪……」
仰天長嘯三聲,福神笑得豪氣干雲,笑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三百年來,福神就數今天笑得最開心,圓呼呼的肚皮因笑得太用力而上下抖動。
「福神,我看到你的白牙了,小心樂極生悲,太過歡喜而招來不幸。」生性嚴謹的壽神潑他一桶冷水,看不慣道友如此得意忘形。
福神邊笑邊抹淚,搖頭反駭,「你不曉得我這幾百年來為她收拾多少爛攤子,她闖下的禍事罄竹難書,要是她有壽丫頭的文靜就好了。」
別人家的都比較好,神仙也難知足呀。
「不好,她像我,一板一眼的。」他希望有個活潑點的徒兒,兩個人都太沉悶了,常常相對無語。
「呿!你還挑,徒兒像師父有什麼不好,我家福氣雖然調皮了點,不過人見人愛得人緣,誰見了她都歡喜。」怪了,怎麼有點想念她甜軟的撒嬌。
「所以我才會同意延壽下凡去歷練,看她性子能不能放開些,不要太拘謹,有點笑容。」像福氣多好,整天笑個不停,瞧著就舒服。
「喂!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別自己說得高興,我家祿至可好得很,謙遜博學,風度翩翩,他已經夠完美了,是仙界楷模,為什麼還得陪你們那群笨徒弟一起下凡歷劫?」祿神十分不滿,少了個有力的徒弟幫忙,他做什麼都不順,還得事事親力親為。
福神乾笑著清清喉嚨,「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咱們四神要團結,四個小徒弟多長點見識也好,你看喜神他是第一個舉手贊成的。」
「啊?啊?什麼,誰叫我……」喜神揉揉眼皮,打了個酒嗝,他剛從人間喝完喜酒上來,抱著酒驛昏昏欲睡,根本沒聽清他們再說什麼。
「看吧!就你一神不滿意,埋怨東、埋怨西,一點也不合群……」福神收聲。
哇!他踢什麼東西過來,他閃……
看到一個掃地的背影很刺目,祿神伸腳一踹。
「這棵椰子怎麼還在這裡?沒一把火燒了嗎?」
化做人形的椰子精抖了一下,不敢抬頭,繼續掃地。
「哎呀!燒了他誰來做這些瑣事啊,反正放著不用也是浪費,他愛動就讓他勞動吧!」物盡其用,總不能叫他這福神丟臉地拿著掃帚灑掃庭院吧。
「那他惹出的那些事要如何處理,不了了之嗎?」犯錯不處罰只會助長氣焰。
「那些凡人呀!」他撫著下巴,呵呵直笑。
有孕在身的白玉師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改嫁腹中胎兒的爹,也就是被椰子精附身的君懷逸。
君懷逸一開始很排斥,不能接受,但須盡歡軟硬兼施、動之以情,又以四娶四嫁的人情逼他,總算讓他同意。
不過君懷逸已有與嶺南蔣家小姐的婚約在身,因此白玉師只能為妾,由偏門抬入。
須遙日是須府子孫,雖然無奈也只能留在須府,不能陪同娘親一起過去。
而一度尋死的君憐心仰藥自盡,企圖用同一種方式迫使須盡歡休妻娶她,君府二老痛心她的不自愛,心一狠,將她遠嫁幽川,嫁給一個喪妻又帶了三個孩子的老縣官,他的歲數剛好是她的年紀的兩倍加二,四十而不惑。
「來來來……喝酒喝酒,別管凡塵俗事,這是我家福氣從文曲星那『拿』來的狀元酒,今兒個喝個盡興,不醉不歸……」
黃澄澄的酒液倒入了白玉夜光杯裡,酒香四溢,祿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氣哪還升得上來,把酒話閒情。
福仙等眾小仙哪想得到他們私下凡間一事全在師父們的掌控之下,神指一掐,算出有姻緣,便順勢放行,了卻塵緣。
而不知情的小仙們不曉得遭到算計,還惶惶不安的想著觸犯天條該當何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