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了。
和前一次的新婚夜完全不同。
紅燭雙垂淚,並未燃盡,長短如一的捻熄,意味著夫妻白首到老,心如同心結,結髮永不離分。
坐在梳妝台前的孟清華初為新婦,面帶新妝的看著菱花銅鏡中嬌艷如花的容顏,面帶桃色的嬌顏有幾許新嫁娘的嬌媚和清嫵,透紅繡翠紋的綾衫下隱見鎖骨處一抹嫣紅。
那是歡情縱慾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淤紅佈滿全身,昨夜激狂而猛烈,逼得她幾度幾欲昏厥,接著又在歡愛中甦醒,發出既羞且臊的尖喊,只能不斷低泣,求著丈夫輕點,她承受不住。
說不清是何種滋味,只知道自己欲死欲生的幾乎沉醉其中,不能自已的哀哀求饒,感受一波又一波的陌生情潮。
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激情,雖然一開始痛得很想死去,可是那一股股暖意往上湧,漫向四肢時,她像停泊在湖心中的小舟,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推進而扭腰擺臀,渾然忘我地沉浸在到達頂點的歡愉,將他視為唯一救贖的浮木,緊緊抱住。
但這是不對的,和她所知的有極大出入。
上一回的洞房花燭夜,她和夫婿狠狠吵架後便將他推出喜房,賭氣地要他去看「有孕在身」的眉姨娘,假意的表現大度賢淑。
她只是做做樣子,以為他會低頭認錯,對她好生安撫一番,說上兩句好聽話來哄她開心,再眨妾為通房,一碗湯藥墮了那孽胎,保全她正室的顏面,不讓庶子生於嫡子前頭。
殊不知他一去不回頭,真在眉姨娘屋內待到大半夜,任由她咬牙切齒地獨守空房,直到天快亮時才回房。
入門的第一日便鬧得不歡而散,第二夜的圓房更是草草結束,兩人心中都有不快,故而同床異夢,再無她一心所期盼的畫眉為樂,她的不肯退讓和咄咄逼人加大了夫妻間的裂痕。
之後她一直懷不上孩子,過了大半年仍未有喜訊傳出,被她壓得無力反擊的兩名妾室語多奚落,指桑罵槐說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雞,自己生不了也不讓別人生,著實是自私自利的主母,不配為長媳。
她惱極了,同時也不解為何自己肚皮毫無消息,她到廟裡拜了送子觀音,求了保生符,又在婆婆的疼惜下喝了不少調養身體虛寒的補藥,可還是全無動靜,小腹平坦如往常。
婚後一年無孕,婆婆關心之餘也提了欲納周明寰表妹為妾一事,她惱在心裡卻無法反對,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身為掌家的主母,她不能不為夫家的香火著想。
為此她病了,病得不輕,在床上躺了足足月餘才康復,後來用了兄長送來的藥材,人才精神些。
這之後丈夫也拒了婆婆送妾的心意,她心下一寬好得更快了,那段時日和丈夫的相處也較為融洽,少有齟齬。
也就在這時,她有了身孕。
思及此,孟清華微黯了眸色,纖纖素手往腹上一放,暗忖著她來不及出生的孩子是男或是女。
「想什麼,看你在發呆。」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取走丫鬟手中的象牙玉梳,輕而溫柔地梳理著妻子如瀑的烏亮雲絲,愛不釋手地以指穿過滑不膩手的絲絲黑髮,彷彿在撫摸絲緞般的滑溜柔順。
頸後輕顫,泛起點點紅暈,目光清澈的孟清華透過銅鏡,看著身後含笑而立的俊逸男子,以為早已凍結的心扉微微一悸。「怎不多睡一會兒,等妾身裝扮好了再服侍夫君起身。」
「你我夫妻何須客套,何況累的人是你,你才該多躺一會兒,讓身子的不適能舒緩些。」看似清峻少言的周明寰笑著調戲妻子,長指徐徐地滑過她雪白皓頸,來回輕撫著白玉頸項。
玉顏粉嫩,酡紅若霞。「你……不正經……」
「夫妻間要正經何用,關起門的閨房之樂只有我倆體會得到,你怎不想這是為夫對你多有憐寵?」他的視線落在她頸間的一點嫣色上,一夜的暢快讓他面上多有快意和憐惜。
那是他造成的,激情下深深吮出的吻痕。
她輕啐,面有羞色。「有丫頭在,少說一句,妾身初為人媳,你也給我留點臉皮,別讓我羞得不敢見人。」
識趣的斜月和凝暮一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含情脈脈的打情罵俏,以絹帕掩唇輕笑地退出屋子,獨留兩人情話綿綿。
她們是跟著孟清華陪嫁過來的大丫鬟,是孟府的家生子,自幼伺候她左右,自是樂見小姐和姑爺琴瑟合鳴,比翼連枝,鴛鴦雙飛成雙成對,姑爺對小姐憐愛有加,不生二意,她們也快活。
主子好便是她們丫鬟好,小姐過得舒心,底下的人能差到哪兒去,當然是跟著分享喜氣。
啊!不對,該改口稱呼大少奶奶,她們家如花似玉的小姐已是周府媳婦,是周大少的妻子呢。
「還疼嗎?」放下玉梳,周明寰由身後環抱住妻子纖弱的身子,猶帶三分笑意的唇貼著她瑩潤芙頰。
「問什麼呢!羞人。」心口撲通撲通跳的孟清華不習慣丈夫的親近,想推開他又怕壞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溫馨。
如果不是一開始鬧得那般僵,他們當初也能像如今這樣的親密吧?
所以改變是必須的,她不能再搞砸了,她要抓緊這得之不易的幸福,不讓人輕易毀去——包括她自己。
暗吸了口氣,孟清華在心裡下了決心,欲拒還迎地按住丈夫往衣襟內探撫的長指,似羞似赧地回頭橫睇他一眼。
初承雨露的孟清華如微沾春雨的梨花,一顫一顫地展露初為人婦的風情,不帶情慾的一睞,卻看得周明寰心頭為之一蕩,下腹再度隱隱揚起灼熱感,脹得發疼。
看樣子他娶了個要命的小妖精,早晚死在她身上。
「疼不疼?」他還想要她。
垂著抖顫的羽睫,孟清華輕咬朱唇,害躁地又睞他一眼,「疼著呢!都是你胡鬧,壞人……不許再問,要不妾身可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