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嗎?敢嗎?她可以拋卻一切的顧慮和心防,為他也為自己勇敢地去信、去愛一次嗎?
不知為何,抵禦設防的心牆已搖搖欲墜,在他不顧王爺尊貴之身,冒著生命危險衝過刀光箭雨前來救她,在他牢牢環抱住自己,彷彿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了她,在他愛屋及烏的種種舉止之下……
「小主,王爺是頂天立地的卓偉男兒,他定會護您一生的。」癡心真誠地勸道。
她微涼的手貼在心房處,癡癡然地問自己:倦倦,你真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嗎?
眼前浮現他狂傲卻光芒熠熠的笑眼,他含笑低喚著自己「卿卿」的神情……
倦倦,你信我。
「癡心,我想相信他。」苗倦倦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底閃動著流晶燦燦的熱烈光芒。「我可以相信他的,對嗎?」
「當然!」癡心大喜,重重點頭。
她隨即默然不語,可雙頰再也掩不住桃花般紅暈渲染了開來。
癡心眼睛一亮,樂得迫不及待溜出去向王爺報喜了。
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小主終於心結盡釋全解,王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啦,哇哈哈哈!
當天晚上,雨停了。
「癡心,你這是在幹嘛?」
苗倦倦正坐在榻上把玩著那只可愛俊俏的「王爺牌」捏面人兒,卻看見癡心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甚至還有其他婢女進來幫著換上如夢似幻的粉紅色花月帷簾、絛紅織錦繡花床褥、鴛鴦戲水綾羅被。
她越看越覺得心下不妙。
怎麼有種很熟悉、很詭異、很似曾相識的感覺,一個半月前也有個晚上是這樣的做派……等等,一個半月前?!
「你你你……這該不會是在安排晚上要侍寢的工具吧?!」她手一抖,險些失手擰斷了「王爺」的腦袋。
癡心掩著唇兒笑著。「小主好聰明,小主好厲害。」
「聰明個鬼!厲害個屁!」她頓時抓狂大暴走,「誰說要侍寢了啊啊啊——」
「打鐵趁熱,若是由著小主再三心二意下去,奴婢都等老了,幾時才能抱上小主子?」癡心偏還有話說,哀怨的小眼神裡滿是指控。
苗倦倦眼前發黑,又驚又慌又怒又羞,直想翻白眼暈去,可是不行,她還得確定好一件事——而青唇白嘴兒哆嗦問道:「你、你該不會也去找過王爺了吧?」
「小主怎麼這樣問呢?您把奴婢當什麼人了?」癡心嘟起嘴,一臉受傷樣。
她提得高高的心登時放了下來,吁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這種事奴婢當然是先請示過了王爺才敢準備的呀!」癡心說得理直氣壯,「奴婢才不是那種欺上瞞下、背主違上的惡奴呢!」
還、敢、講!
苗倦倦差點一口血當場噴出來。
「哎呀!小主,您也別唉了,反正早晚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您就眼一閉牙一咬,從了王爺吧!」癡心苦口婆心勸道,可惜眼裡閃亮亮的「老鴇本色」表露無遺。
「……這種幾時上床捐軀的事不是該先問過當事人嗎?」她已經氣到無力了,只能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可王爺批准了呀!」癡心想到今天前去報喜信時,王爺那發亮的帥氣鳳眼和笑得合不攏的嘴,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身為忠奴好僕的驕傲感。
總算是為主分憂啦!
「……」苗倦倦徹底無言了。
新月已上枝頭,夜靜風寂,半明半昏園子裡,唯聞花香幽幽輕送。
玄懷月拎著只紅釉小酒壺,斜倚坐在大榻上,高大修長身軀罩著件常服,寬袍大袖,銀線在衣擺精繡出流雲織紋狀,微攏的襟前露出一抹古銅色的精實胸肌。
去小紈院安置的時辰差不多了。
今晚,她便能徹徹底底、真正成為他玄懷月的女人。
此時此刻,由身體內外竄升狂燒出的灼熱慾望正叫囂不休,一想到她,他全身血液就全部向下朝某個男性碩大巨物衝去,硬脹得他坐立不安,熱汗隱隱透膚而出。
但,他卻始終無法移動腳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遲疑、顧慮些什麼。她是他的女人,他去抱、去要了自己的女人乃是天經地義,有什麼好猶豫的?
可是他內心深處卻隱隱感覺到,只要一碰了她,有些事就會開始失控了,變得異常麻煩和棘手,他再也不能像過去一貫的灑脫、不羈,愛怎樣就怎樣了。
然而這麼古怪的念頭是哪兒來的?
他百思不解,心下怏然。
啐,他玄懷月幾時這般猶疑不決過?
反正她這一生注定了是他的女人,永遠都會守在他背後,不管他何時想起她、回頭看——她都在。那就足夠了。
他心念一轉,疑慮盡消,站起身,義無反顧地大步踏月而去。
此刻小紈院裡,果然宮燭高照,紗影衣香,酒菜滿席,縱使非正妻不能用大紅之物,可淺櫻嫩桃般粉緋緋的諸多佈置,依然將寢室氤氳成了一片喜氣洋洋。
著一身淡粉紅宮紗流雲衫,烏髮如雲,玉容皎潔的苗倦倦就端坐在榻上等他。
玄懷月略顯急切的步伐停頓在房門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濃濃滿足感充斥心頭,深沉目光再也抑不住地熾烈了起來。
他的卿卿。是他的女人。
他緩緩跨步而入,熾熱的眼神透著一絲溫柔。「等本王很久了?」
「還、還好。」苗倦倦心跳得好快好快,雙頰止不住地發燙,緊張的交握著雙手。
他頎長挺拔的身影來到她身前,有一剎那,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彷彿不知該說些什麼,又或者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耳畔儘是自己心跳如擂鼓的怦怦聲,心一陣慌一陣緊,說不出是喜是惶還是亂。
第8章(2)
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竟單膝半蹲在她面前,溫暖粗糙的大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其中的冰涼,不由圈握得更緊了。
「卿卿,別怕我。」
「王爺……」她欲言又止,喉頭緊縮,面色有絲無措的愴然。
「本王不會傷害你的。」他覺得自己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水,盛滿心疼與憐惜,聲音更低啞更溫柔了。「倦倦可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