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悅緹聚集在眼眶中的眼淚大顆的落下,申屠致的溫柔,讓她想起第一次見到申屠致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男人,他衝動充滿熱情,他善良正直充滿愛心,他對她的訓斥和鼓勵,成為她人生路上最珍貴的財富與力量。
這些天,他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他用主任的身份,在他們中間劃出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只有這一刻,他才是真實的他。
「別哭了。」莫悅緹的眼淚讓申屠致慌了,想到一個女人隻身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北,接受心臟外科的工作,沒有人陪伴,沒有人照顧,還要經歷這麼可怕的騷擾事件,對她來說太過殘忍了,「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莫悅緹含著眼淚用力地點頭,淚珠因為她的動作而甩開,她好怕遲疑一秒申屠致就會改變主意。
因為兩人都喝了酒,申屠致決定將車留在附近的停車場,選擇坐出租車送莫悅緹回元盛提供的公寓。
午夜的台北,霓虹燈閃爍,行人如織,比起白天的忙碌,夜晚的台北更加繁華和慵懶。
出租車裡很安靜,莫悅緹放鬆身體,倚在椅背上,貪婪地呼吸著申屠致身上的氣息。
她是學醫的,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非常理智的人,卻在遇到申屠致時所有的理智皆化成了漿糊,只是接近一點點,只是和他同呼吸一片空氣,都讓她開心無比。
漸漸地,出租車行駛的規律震盪讓莫悅緹的酒意湧了上來,她緩緩向申屠致身上倒去,最後倚在他肩頭沉沉地睡去。
申屠致的身體一直很緊繃,莫悅緹離他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混合著酒味的體香味。
他對女人的唯一認知就是許芸芸,從許芸芸過世,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女人這樣接近,在狹小的空間裡,酒精放鬆了他的防備,直到莫悅緹的頭靠上他的肩膀,他才發現莫悅緹已經睡著了。
思考了幾秒,申屠致沒有推開她軟綿綿靠過來的身體,他側首看著她沉睡的臉龐,莫悅緹的精緻美麗和許芸芸的清秀可人是那麼不同,卻又總是讓他想起他唯一愛過的女人,申屠致不願去深究這代表了什麼含義。
「先生,到了。」司機先生將車子平穩地停在元盛的公寓門前,提醒道。
「謝謝。」申屠致這才發覺他竟然盯著莫悅緹的面容出神了,連忙出聲叫莫悅緹醒來:「莫小姐,莫小姐,到了!」
莫悅緹長長的羽睫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迷濛著酒意的眸子,她看到申屠致的臉,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夢境中的臉龐,她反射性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後「嘔」的一聲,吐了申屠致一身。
望著床上安睡的莫悅緹,申屠致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他一直都知道心軟會為他帶來很多麻煩,可不是,明明是該離這個叫囂要得到他的心,不顧他的意願,執意闖進他的生活的女人遠一點,卻因為一時的心軟送她回家,更惹了個沒辦法處理的大麻煩。
這個女人在出租車上吐了他一身,竟然毫無知覺地繼續沉睡!
他被出租車司機嫌棄到死,付了司機雙倍洗車費才得以下車,莫悅緹卻醉得不省人事,怎麼都叫不醒。
他抱著莫悅緹在公寓下待了十分鐘而已,已經有三個夜歸的年輕醫生和他打招呼,順便用曖昧的眼光打量他懷中的莫悅緹,逼不得已,申屠致只能將她帶回了隔著一條街的他的公寓。
他懷疑這個女人故意藉著醉酒報仇,在走了一條街道她都不吐,卻在進入他的公寓後又大吐了一次,這下可好,他整個人被她害得又髒又臭,連公寓也受到了連累,而莫悅緹這個女人卻睡得安穩,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申屠致簡單幫莫悅緹處理沾上的穢物,將臥室留給了她,認命地打掃、洗澡,等他終於可以躺上沙發時,時鐘已經指向了兩點的位置。
他以為他會為今天發生的事而輾轉難眠,他以為隔著一道牆沉睡的莫悅緹會讓他不安,事實上,他累壞了,一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彷彿困擾他許久的失眠不曾存在過。
清晨,莫悅緹頭痛欲裂地醒來,她揉著痛得快要炸開的頭坐起來,發覺這裡不是她的房間,但她沒有慌亂,因為她身上的衣服很整齊,只有兩顆襯衫的扣子被打開了,她想,這裡應該是申屠致的房間,以他的為人,是不會將她丟在路邊不管的。
莫悅緹呻吟了一聲倒回床上,臉頰在充滿申屠致氣息的枕頭上磨蹭,一邊重組腦中殘存的記憶。
她不是故意要吐在他身上的,雖然吐過之後她也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為了更接近他,她故意裝作睡得叫不醒,如她所願,申屠致將她帶回了他家,她記得進門後她又吐了一次,然後她就真的失去了意識。
真是糟透了!她不只害申屠致得罪了小人申屠凌風,還吐了他一身,她想他現在會避她唯恐不及吧。
莫悅緹幼稚的抱著申屠致的被子在床上翻滾了幾下,才戀戀不捨起地坐起身,仔細打量申屠致的臥室。
房間很乾淨,除了床和衣櫃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一件裝飾品,沒有多餘的物品,彷彿這裡只是一個暫時居住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毫不留戀地離開。
這個男人啊,這些年究竟在如何苛待自己,他又是多麼愛那個女人,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失去了對生命的希望?
莫悅緹不想繼續想這些不開心的事,她揉著頭下了床,赤著腳打開房門,客廳裡和臥室一樣,簡單的擺設讓不大的空間顯得有些空曠。
「醒了嗎?先去洗漱吧。」申屠致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從廚房裡伸出頭,表情淡然地對莫悅緹交代:「浴室在妳的右手邊。」
「哦,謝謝。」想到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而且還宿醉浮腫,莫悅緹連忙衝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