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乍看像黃種人,但輪廓又太深,身上還穿著像是傳統服飾的衣裙,如果他母親是當地人,照那衣著打扮來看,或許就表示她現在人不是在非洲或澳洲,而是在南美洲。
南美洲,她對南美洲沒有什麼印象,除了這裡有亞馬孫河,還有巴西、阿根廷、秘魯等幾個國家之外,她對這裡完全沒概念,就連哪個國家位在東西南北的哪一邊,她也都沒有印象。所以就算知道這個地方是南美洲,對她也沒有太大幫助。
總之,沒有電話,就無法聯絡家人,一切都是白搭。擔心太多也沒用,好好活著比較重要。
她把另一鍋用水煮好的南瓜撈出來,把它搗成泥,再加入麵團裡,然後放在鐵板上烤成南瓜餅。
煮好午餐時,他還沒回來。
她自己先吃了一個餅,喝了一點馬鈴薯肉湯,也裝了一大碗給卡卡。
卡卡吃飽喝足後,蜷在她腳邊,打起了呵欠。
她清洗完碗盤,回到桌邊翻看筆記本,想要複習,卻什麼都看不進去,最後還是忍不住把那張舊照片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來看。如果這小男孩真的是他,那表示他其實只有三十三,了不起三十四歲。
這個領悟,讓她暗地裡小小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四十幾歲的大叔,可實際上,他並沒有那麼老。
話說回來,真的不能怪她搞錯,都是他留了一把大鬍子,才讓她誤以為他有點老。
原本在睡覺的卡卡,突然抬起頭來,她還在奇怪牠怎麼了,沒有多久,大門就被人打開。伊拉帕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嚇了一跳,匆匆把照片塞回口袋裡,活像被人逮到做壞事一樣。嗯,好吧,她的確私藏了他的照片。
有些心虛的急忙起身,初靜盛了一碗熱湯,然後把南瓜烤餅推到他平常會坐的位置。
「伊拉帕,我煮了點東西,快點趁熱吃吧。」
他點頭,先脫下外套,洗了手,這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有些緊張的瞎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坐回桌邊,低頭假裝看著放在桌上攤開的筆記本;這本子其實也是她當初從他書架上不告而取的,但他後來也沒有表示要拿回去。
想起來,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她也真的有點糟糕。
忍不住偷瞄眼前的男人一眼,初靜悄悄想著。
難道,他離群索居的原因,和他臉上的疤有關?
雖然他留著鬍子遮住了臉上的疤,但那裡的毛髮長得並不整齊,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疤,都剛好能被他的鬍子遮住,那些扭曲的疤一路往下蔓延,消失在他的領口裡。那是燒傷的疤痕。她拉回視線,有些好奇,卻還是不敢亂問。他吃完了食物,她主動起來幫忙收拾清洗餐具,才剛把碗盤放回木架上,回身就看見他從書架上頭,拿了一小罐東西過來。
那是他昨天下午在攪拌的東西,後來他把那東西倒進了陶罐,她當時曾好奇他在做什麼,但後來忙著去提水,回來後又開始煮飯,就忘了問。
「這給妳。」他把那罐東西遞給她,指著她的臉,「擦一擦。」
「咦?給我的嗎?」她接過了手,低頭一看,那個陶罐子裡有著乳白色的膏狀物,聞起來有藥草和羊奶的香味。
「這是什麼?」她抬頭,疑惑的看著他。
〔擦臉的。」他指著自己的臉,再指著她的臉。
她還是不懂。
他乾脆直接伸手挖了一小佗乳白色的膏狀物,直接抹在自己臉上,重複道:「臉。」
「噢,臉,我知道了,這是擦臉的?」她恍然大悟,把罐子放到桌上,學著他挖出一小地,雙手合十在掌心上勻開,才抹到臉上。
「像這樣嗎?」
「沒錯。」他點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也跟著揚起嘴角。這些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她根本沒想到要保護自己太過乾燥的皮膚,但他卻想到了,還親自做了這像乳液的保養品給她。
初靜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中有些感動。
他抹在臉上的乳液抹得並不均勻,有些還沾在鬍子上。
她知道,他平常是根本不用這種東西的。
他是特別為她做的。
不覺中,她微笑抬起手,替他抹去鬍子上的乳液。
他愣了一下。
「你的鬍子沾到了。」她笑著開口解釋,把抹去乳液的手指給他看,「看,沾到了。」
他看著她手指上的乳液,又一次揚起了嘴角。
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不知哪來的衝動,她抬高手,把手指上的乳液抹回他粗獷的臉上,因為經年累月的住在高山上,他的皮膚十分粗糙,比她更需要乳液的滋養。他僵了一僵。
「別動。」她噙著笑道:「讓我幫你擦好,別浪費了。」
他沒有動,只是變得更加僵硬。
她沒有多注意,只是自然而然的把乳液擦到他鬍子沒遮到的皮膚上,高聳的顏骨,他的額頭,然後是耳朵。
她感覺到他耳後的脈搏。
她的視線不經意和他對上,差不多到這時,她才突然察覺,這動作已經太過親密,逾越了朋友之間的界限。
家裡的男人太多,她又從小幫忙帶弟妹,肢體的碰觸,對她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對他卻不然。
他很僵硬,明顯不習慣別人的觸碰。
他看著她,眼也不眨的看著,彷彿連呼吸也停了。
不覺中,她停下了手指的動作,卻無法把手從他應該冰冷,此刻卻開始發燙的耳上移開。
心跳莫名加快,她的笑意,緩緩消失在唇邊。他的視線是如此火熱,一雙幽暗的眼,彷彿燃起黑色的火,她可以看見自己就身在其中,在那團黑火裡,一臉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她應該要把手收回來,但卻不想,他的脈搏很快,她可以摸得到,他的脈動,透過他耳朵後那薄薄的皮膚,傳到她的指間。
恍若眼前的男人,正因她的撫摸而緊張,受到影響。
無法控制的,她屏住了氣息,迷失在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