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道歉,」他面無表情的說:「不用了。」
她再一縮,卻還是開口:「我很抱歉。」
他看著她,保持著沉默。
「真的很抱歉。」她重複,淚水滑落她的臉頰。
他緊抿著唇,雙手在褲口袋裡緊握成拳,阻止自己將她緊抱在懷中安慰。
他沒有辦法因為她道歉,就讓事情過去,他必須知道原因。
「妳為什麼說謊?」他嘎聲問。
他的表情是如此痛苦,初靜衝動的抬手,有那麼一瞬,她好怕他會撥開她,但他沒有,只是瞪著她,直到她顫抖的手落在他粗獷的臉龐。他應該要閃躲她的手,但她在顫抖,她的手在抖,她的唇在抖。他是如此渴望她的觸碰,如此想念那彷彿愛憐他的溫柔。「我說謊,是因為,我害怕……」她仰望著他,顫聲道:「我很害怕……」
「怕什麼?」
她粉唇輕顫,悄聲承認,「怕你知道……真正的我……」
「什麼意思?」他擰眉。
初靜看著眼前這個她所選擇的男人,母親的話在耳中迥響。
要相信,妳選擇的男人。
她相信,她會相信他。
顫抖的,她鼓起勇氣,把手中那一封請母親寫好,早被她捏到快斕掉的英文信,交給他。
「這是什麼?」他狐疑的問。
「我……」她沙啞的開口:「說謊的理由。」
說完,她退了一步,卻又再衝動上前,在大街上,吻了他。
伊拉帕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往後退開。「我愛你。」她心口緊縮著,淚水盈眶的扯出一抹顫巍巍的笑,看著他真心告白,「我是個膽小鬼,所以才假裝失憶,明知道你聽不懂,才敢說出口。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到天涯海角,但我不能,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風吹著她的長髮,晶瑩的淚水反射著金光。
夕陽下的她,看起來如此美麗又脆弱,就像玻璃做的娃娃,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一地。
他聽不懂她說什麼,這串中文太長了,有幾個單字他沒聽過,忽然之間,他不在乎那該死的理由了,他只需要知道她想要他,這就夠了。
伊拉帕伸出手想拉住她,但她搖著頭,又退了一步。
「不要。」她捂著抖顫的唇,含淚懇求,「拜託你看完,先看完。」
他原想上前,但她眼裡的某種神情阻止了他。
隔著一大段距離,她含淚哽咽道:「如果你看完了想走,可以直接上車,如果你還……還想要我……我會在樓上等你……」
說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強迫自己轉身,離開他。
第15章(1)
十五分二十秒。看一封信,不需要那麼久的時間。可她也一直沒有聽到車子開走的聲音。初靜縮在床上,環抱著膝頭,盯著牆上的鐘,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覺得腸胃糾結成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她知道自己很沒膽,丟下一個炸彈給他就跑,但她沒有勇氣在樓下看他看完那封信,她害怕在第一時間,看到他驚駭的反應,那她將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所以她選擇上來等,卻沒想到,等待的時間如此磨人,每一秒都慢得像蝸牛在爬。
十五分三十秒。
天啊,為什麼這麼久?
看著那一格一格移動的秒針,她咬著唇,考慮到窗邊偷看,卻又害怕沒看見他。如果他走了怎麼辦?如果他還在怎麼辦?他若還在卻沒上來,恐怕心中也有了疑慮。是不是,他被真相給嚇到了?畢竟她的存在是如此不尋常。
就算他對她有好感,也是在她是個正常人的狀態之下,現在他知道事實了,他或許已經開始感到噁心!
十五分四十秒。
熱淚,懸在眼眶。
他一定已經走了,否則也該上來了,不是嗎?
驀地,窗外傳來樓下車子發動的引擎聲。
她渾身一顫,心痛如絞,淚水倏忽成串滑落。
從小到大,她一直想要找一個能夠真心愛她的人,她還以為她找到了……
在山裡時,他總是照顧著她,甚至到後來還會逗她笑。
她記得所有和他相處的細節,他的細心、他的體貼、他的粗魯、他的溫柔、他的幽默……
她從來不曾對誰有這樣的感覺,她在乎他的一言一行、一語一笑,在乎得連心都會痛。那個男人,就像她身體擁有的一部分。他應該是她的,屬於她的。她是如此確定,他是屬於她的,但他要走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出了心!
不,她不要失去他!
抹去淚水,初靜狂亂的想著。
她太笨了,光靠幾張紙、幾行字,他怎麼可能完全瞭解。
他只是需要一點說服,他一定能懂的,她也是人,和他一樣,他一定可以瞭解的!
狼狽萬分的,她慌亂跳下了床,往門口衝去。
她可以說服他的,就算要她求他也行。
只要他願意給她機會,她一定能讓他瞭解。
初靜哭著握住門把,拉開了門!
那,是一封很長的信。滿滿十頁的英文,清楚交代了她的一生。或者該說,她的出生。他站在門口,在夕陽下,逐字逐句的,將那十頁全部看完。
簡單來講,其實用一行字就可以搞定,但據她母親在信中所寫,她擔心他無法清楚理解,所以交代了前因後果,那清秀的字跡警告他,要他想清楚再做決定。
她是個複製人。
因為麥德羅的瘋狂,而被複製出來的孩子。
複製人?這一定是個玩笑!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別的原因能夠解釋,她家人對她的過度保護,麥德羅綁架她的原因,還有她和她母親的過度相像!
他不能說他沒有被嚇到,可這解釋了許多事。
包括她的謊言,她的退縮,她眼裡的恐懼和渴望。
我說謊,是因為,我害怕……我很害怕……
怕你知道……真正的我……
她泣然yu 泣看著他的模樣,在眼前浮現;她想觸摸他又怕被拒絕的小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他知道那種鹹覺,清楚那種渴望,比誰都還要瞭解。過去這些日子,她一直躲避他,全是為了同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