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初靜穿過的衣服。
他猛然一震,霍地抬眼看著前方的男人。
屠勤不可能聞過那ru 液,但這裡的衣服全是白色的,除了大小尺寸不同,樣式全都是同一款的,可他卻獨獨挑中了這件。
「相信我。」屠勤開口,正色道:「我們沒有時間了,你必須信任我!」
約翰· 麥德羅。
耿初靜臉色死白的看著那個再次出現在她床邊的男人,因為過度驚嚇而喘息,他靠得如此近,整個人彎下了腰,俯望著躺在床上的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她幾乎尖叫出來。
她驚慌的爬坐起身,「你……你在做什麼?」
他的眼睛藍得像海,靠這麼近看,她發現他的外貌看起來甚至比阿震還要年輕,像是才剛剛成年,還帶著點少年的粉味。雖然身高體型樣貌都差不多,但他的臉型不像現在的阿震那麼突出,比較緩和,就像阿震二十歲時的模樣。
「我聽說妳狀況不好……」他直起身子,兩手插在實驗白袍的口袋裡,像在觀察似的,上上下下的看著她,「妳變瘦了?」
那蛇一般的視線,讓她覺得自己活像隻老鼠。
「我……我沒有胃口。」
他在她床邊坐下,朝她伸出手,撩起她臉旁的髮絲。
初靜害怕得想撥開他的手,反射性的往後一縮。
他瞇了下眼,卻沒鬆手,只是嘴角微揚的道:「我知道,妳覺得我是個壞人,我不怪妳。」那個男人一邊說,一邊把她的頭髮拉到唇邊親吻了一下?微笑著說:「但妳要相信,我絕不會故意傷害妳的。」
「是嗎?」她盯著他藍色的瞳孔,顫抖的回問。
「當然。」他鬆開她烏黑的發,撫著她冰冷的小臉,「妳不需要怕我,養大妳的人,灌輸妳太多扭曲的觀念,他們污蔑我,只是因為嫉妒和無知,人們總是因為無知而恐懼。」
「無知?」她想往後縮,避開他濕冷的手,卻不敢,怕惹怒了他。
「沒錯,無知。」他臉上閃過一絲冷光,自傲的道:「我承認我的一些行為想法有一點超越社會規範,但有時候,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才能達到最佳的成果。」
他讓她害怕,很害怕。
「我創造妳,不是為了傷害妳。」他的指尖從她的臉往下滑,越過她的下巴、頸項。「妳真的、真的,不需要害怕。」
她不想發抖,卻無法遏止,更無法阻止在胃裡翻攪的噁心感。
初靜看著他,戰慄的道:「我怎能不害怕?你做的事,不只是超越社會規範,你把人當實驗品!」
「為了人類的未來,一點點小小的犧牲,是可允許的損失。」他冷聲反駁著,「看看我,只要擁有正確的技術,生老病死,將不再困擾世人,想想看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用再害怕生病與死亡!」
他振振有詞的道:「人類的愚蠢,都是源自於對死亡的恐懼,而我可以讓人們免於死亡的恐懼!我日以繼夜開發的一切技術,都是為了人類的進化與未來- 想想看,若愛因斯坦不死,人類能有多大的進步?想想看,若每個人所習得的智慧都能不斷累積,而不是因死亡而中斷,這世界會有多大的改變?只要不死,人們就會從經驗中學習,終有一天,或許連戰爭都能消匿!妳應該要協助我,而不是反抗我!」
「那……那是不對的……」乍聽之下,他的說法是對的,但她知道不對。
「為什麼?」他看著她,說:「過去人們也拿動物做實驗,人工臟器也一樣被允許,我不過是重制了人體,再制了器官而已。」
「你複製的不只是器官!」明知道不該,她還是忍不住衝動的脫口而出:「你複製了人!看看我!我是個人,我有靈魂、有思想,不只是器官!」
完全毫無預警的,他甩了她一巴掌,打掉了她剩下的話。
初靜被打得頭暈目眩,卻仍倔強的抬起頭,瞪著他道:「不管你嘴上說得再好聽,都無法掩飾你謀殺了這個男人,摘掉他的腦,才得到這具身體,就算你看起來再年輕,就算你可以永遠不死,你也不是人,而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他惱羞成怒的瞇起眼,伸手箝住了她的頸項,憤怒的低咆。
「妳這蠢蛋!妳以為妳回到那些蠢人身邊,能繼續妳所謂的人生嗎?妳和我是一樣的,我的身體、妳的身體,都是人為的、不自然的,對他們來說,我們都是異類,如果我是惡魔,那妳也是!」
「不……」她無法呼吸,死命的扳著他的手,卻怎樣也扳不開,「我不是……」
「噢,妳是的!」麥德羅憤恨不已,斬釘截鐵的道:「人們被神學所惑,無法認同科學的進步,只有我們認為我們是人,其它人只會認為妳是異類,是惡魔的產物!」
她痛得眼角冒出了淚,雙手力氣漸失。
該死,她真的吃太少了,不然至少還能試圖攻擊他。
「我本來希望妳能理解的,我不想傷害妳,這是妳逼我的。」他收緊了手,高高在上的睨著她。奇怪的是,在那一剎那,她竟看見他瘋狂的藍眸中,有著詭異的淚光。
「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逼近她,眼裡的淚水滴落在她臉上。
她困惑不已,眼前卻開始發黑,只聽到他冷酷的說:
「妳不該反抗我的,現在一切又要重來了……」
第12章(1)
你必須信任我!洗衣室裡,伊拉帕看著眼前的男人,臉色一沉。上一次信任別人,他遭人背叛,換來火焚的結果,過去數年,他早已學會不再相信別人。
盲目前進,也違反了他以前所受的救人訓練,但屠勤說的沒錯,沒有時間了,天快亮了,到時所有的人都會起來活動,等到那時,要救她出來絕對是難上加難。
為了初靜,他只能選擇相信這個男人。
他必須相信他。
他強迫自己鬆開箝制對方的手,屠勤立刻轉身走了出去,他快步跟上,卻不忘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