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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海棠一把拉她起來,漠然收拾著電梯口凌亂的東西。

  「你幹嘛對關於靈異的話題這麼敏感?」

  他愣了一下,回頭望向神魂未定的神阪玲奈。看她故做強悍、臉上卻仍掛清淚的模樣,他很難強迫自己繼續殘忍下去。

  「凡是關於靈異的話題,都會令我不愉快。」

  「為什麼?」

  「時間不早了,你該上床休息。」他拎起大小雜物推她進門。

  「可是你只說這種話題令你不愉快,你沒說為什……」

  「你父親明早八點就要接你去醫院檢查,我勸你最好現在就回房就寢。」

  「我才不要去醫院做什麼檢查,我……」

  對講機傳來的電子音訊切斷她的抗議。

  「你父親來了。」海棠執對講機回頭傳話時,把她嚇得雞飛狗跳。

  「他來幹什麼?」現在才午夜十二點,離接她去醫院的時間未免太早了點。「他對我死纏爛打得還不夠嗎?他從我們離開醫院後一直打電話來搔擾得還不夠嗎?我不都已經乖乖接聽他的電話了,他還想怎樣?」

  任憑她怎麼嘰哇亂叫,海棠硬是逼她擺出感激的笑容,謝謝父親深夜特地跑來為她送上她從小不離手的寶貝床伴……

  德國史黛弗製造的典藏級泰迪熊。

  鈴兒又嗯嗯啊啊地應付神阪先生一個多小時。送走離情依依的父親後,才發覺自己竟出了一身冷

  汗。幸好她清醒之後就一直堅持要跟海棠走,否則若被這種親人接回家安養,她鐵定完蛋。

  「我五歲以後就不玩布娃娃了,現在居然要我抱著這玩意兒睡覺!」鈴兒對著泰迪熊大皺眉頭。「布娃娃倒也罷了,誰會抱頭布小熊睡覺?萬一母熊跑來了怎麼辦?」

  海棠根本不理她,逕自回書房。

  「還好你在我父親來之前就把丟出去的行囊撿回來,不然你就完了!」她理直氣壯地追上去討人情。

  「我還巴不得他看見我轟你出去的那一幕,」「為什麼?」她楞楞看著戴起眼鏡埋首工作的海棠。「那種場面要是給他看見了,你怎麼辦?」

  他自黑暗書房內桌上的小檯燈前抬頭,鏡片上冷銳的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若是他看見我在攆你,他會很樂意馬上帶你離開這裡。」

  「你就這麼不歡迎我嗎?」她怒斥。

  「我不記得我何時說過很歡迎你。」

  「是啊,你是被逼的,不得不帶我回這裡。可是無論你再怎麼不歡迎,你也沒法子趕我出去。」她半瞇起憤怒的眼眸。

  「玲奈,現在已經一點多了,該是你上床……」

  「叫我鈴兒格格!」她暴喝。

  海棠摘下眼鏡,眼神深幽地盯著她。

  她報復性地揚起一邊嘴角。「怎麼,我們之前不是才談好條件嗎?只要不違反你那兩項規矩,我就可以一直待在這裡。稱我為鈴兒格格,可沒違反哪一項吧?」

  「沒錯。」他只手橫掩下巴,目不轉睛。

  「那就不准再叫我其它的名字!」她悍然回瞪過去。「還有,不管你到哪裡去,我都會一路跟到底!」

  「為什麼?」

  鈴兒哼笑。「你不是不歡迎我嗎?你不是規矩特多嗎?你不是巴不得快快把我驅逐遠一點嗎?老實告訴你,你愈是不要的事,本格格偏就要!」

  「只要你不違反我的規則。」

  「那是當然的囉,海棠。」她這一嬌嗔,立刻看見他臉上浮現令她滿意的反感神色。

  「啊,你該不會很討厭別人這樣嗲嗲地叫你的名字吧?」

  他當然不會招認──尤其在她笑容萬分邪惡的狀況下。

  「你今晚是打算這樣耗下去了?」

  「至少我不會像小孩似的任你乖乖哄上床。」

  「剛才不知道是誰像小孩似的在門口又哭又叫,求我千萬別把她給扔出去。」

  鈴兒馬上炸紅整張臉。「抓別人的短處來作文章,你這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我說過我是英雄好漢嗎?」他將眼鏡扔到桌上,重重沉入椅背中。「你為什麼那麼怕被人扔出去?」

  「我……我是怕找不到回蒙古的路!」她以誇張的手勢加重說服力。「之前我是跟著你的靈氣追到這裡,可我哪曉得這兒的人氣這麼混雜、這麼擁擠,害我感覺不到回去的路在哪裡!」

  海棠不理會她的鬼話連篇。「為什麼那麼怕被人扔出去?」

  一直氣焰高張的她突然變成被困入籠裡的小老鼠,慌張地在書房內大步亂竄。

  「你……你剛才口氣那麼凶,嚇都嚇死人了,我當然會怕。」

  「你怕的不是我的口氣吧。」他好整以暇地脾睨她困窘的倨強神情。「為什麼怕被人扔出去?」

  「你又為什麼老怕人提到靈異的話題?」

  尖銳的矛頭霎時對沖在一起,凝為一股緊張氣息。

  「要不要試試看?」他眼中隱隱閃動奇異的光芒。「看是我先回答你的問題,還是你先被我扔出去。」

  「你敢?!」明知他那副冷漠的笑容代表什麼意思,她就是不願乖乖認輸。「我並沒有違反任何規矩。我既沒有說我是三百年前死於邊關爆炸的亡魂,也沒有說我是因為氣你刻意忽視我而一路死纏爛打到台北,更沒有說我是為了向你證明我的存在而附身神阪玲奈的軀殼裡,你憑什麼攆我走?」

  海棠微微瞇起雙眼。「你這是在跟我玩遊戲?」

  「誰跟你玩遊戲來著!」她可是卯足全力地決定和他鬥。

  這種耍嘴皮子的小把戲,他只消一句話就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但很奇妙的,他竟然不想拿商場上

  他最擅長的凶狠手腕來挫殺她。

  為什麼?

  他饒富興味地摩挲著下巴的胡碴。

  女人不都很擅長裝腔作勢嗎?裝嬌嗲也好、裝蠻悍也好,都是裝,散發著一股意欲吸引雄性獵物的搧惑氣息。而她,卻是真的在和他火並。宛如一隻對兇猛巨獅張爪示威的小貓咪,明知對手的強大卻寧死不認輸,硬要呲牙咧嘴地展示逗人的猙獰相。

  這或許是她無聊的新把戲,他倒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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