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兒。」
「嗯,金管家,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麥克說。」
「是,主君。」金管家躬身退下了。
金管家一離開病房,麥克便跪了下去。「少爺!您打我、罵我吧!都是我沒照顧好流蘇小姐……」
姜渲安搖搖頭。「她是在我眼前跌倒的,孩子也是在我眼前失去的,若要說你有錯,那我的錯更多。」
「少爺……」
「起來吧,我有事要交代你。」
麥克終是站起身。
「打電話找風冠過來。」
「風冠?」麥克聞言,詫異的揚眉。「少爺您這是……」
「什麼都別問。」姜渲安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華流蘇,要他噤聲勿多言。「我要見他,越快越好。」
「是。」
「還有,你留在這兒守著她,她一醒過來就叫我,半點差錯不得。知道嗎?」
「我明白,少爺。」
姜渲安點點頭,拄著枴杖走出去。
一走出華流蘇的病房,姜渲安便體力不支的往一旁的牆面上靠去,站在門外守著的金管家忙不迭伸手扶住他。
「主君,您的身子很虛弱,不能再這樣亂走動了,傷口如果又裂開,又得在身上動刀子了,華小姐有人照顧著,您先顧好自己吧,好好養好傷,才有心力照顧華小姐啊,是不是?」
姜渲安沒好氣的睨了金管家一眼。「這不就要去休息了嗎?你主子我都要站不穩了,你還要嘮叨?扶我回病房吧。」
金管家聽了這才眉開眼笑,扶著他家主君走進不遠處的另一間病房。
「之後……等那幫人來了,問你話你都照實說,把事情交給他們,你就不要多事了,知道嗎?」閉上眼睡去前,姜渲安輕聲交代道。
「是,主君。」金管家應著,心裡歎著。
醫生說主君傷成這樣,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夜好好休息,可他家主君是鐵人呢,心心唸唸就是華小姐一個人,才剛動完手術就這樣跑來跑去……
這算是孽緣嗎?
病房內安靜得只聽得見暖氣空調的聲音。
華流甦醒來,睜眼看向守在一旁的麥克,腦海中回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一下。
她顫抖的手摸向自己有點扁平的肚子,感覺到一股亟欲昏迷過去的痛從四肢百骸傳了過來。
麥克靠了過來,是一張懊悔自責又悲傷的臉。「您醒了?很痛吧?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說——」
「孩子沒了,是吧?」她輕聲問著,目光瞬也不瞬的瞅著麥克,多麼渴望他眼中出現否定。只可惜,沒有,他甚至對她輕輕的點點頭。
「對不起,是我沒盡到保護您的責任。」麥克在她床前跪了下來。
傷心難過痛心和不可置信,像是全身血液都被抽乾似的,魂都飛散了,可是她表現得很安靜、很鎮定,像是什麼事都沒法打倒她。
「不是你的錯,麥克,你起來。」
「是我的錯!我會接受處罰的!不過,再多的處罰也無法彌補這樣的錯,對不起,流蘇小姐,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少爺!」
她疲憊的閉上眼,暈眩的感覺片刻也沒止息……
「是我一看見夜焰就失去了戒心,我再說一次,這不關你的事。麥克……我現在想喝點熱雞湯,你可以想辦法幫我買回來嗎?你幫我跑個腿,我就原諒你。」
這是在找台階給他下嗎?唉。不過正好,因為他也得找個機會去報告少爺,流蘇小姐醒來一事。
「好,我馬上去幫您買,一會兒就回來。」說著,麥克起身走出病房。
出了門,轉而到轉角處的病房去找姜渲安,卻被金管家給擋下——
「主君才睡著呢,他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你想幹什麼?不是叫你好好看著流蘇小姐嗎?」
「她說要喝雞湯,叫我出去買——」
金管家皺眉。「她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嗎?」
「知道了。」麥克不解地道:「這跟她想喝雞湯有什麼關係?」
金管家眉頭皺得更深了。「若失去孩子的是你,現在還會有心情想著要喝什麼雞湯嗎?」
麥克被這一提,也跟著皺起眉,一抹不安在心頭跳動。「難道……」
她是為了支開他?
該死的!她該不會想做什麼傻事吧?
兩人對視一眼,金管家不放心地道:「快回去看看!小姐若因此有事,看你怎麼跟主君交代……」
第6章(1)
姜渲安找到她時,她正迎風坐在醫院頂樓的欄杆上,狂風吹得她身子搖搖欲墜,讓一旁的他看得心驚肉跳,小心翼翼地朝她靠過去,想出其不意的從後頭先抓住她,她卻突然轉過頭,身子因此而往外移動了一點——
「小心!你不要再亂動了!」姜渲安看著她,一顆心狠狠地吊著,她才剛動完手術,身子虛得很,一個不穩就可能摔下去,更何況她還有心求死?他的心緊凝著,悶悶地看著她。
她的眸,更冷。「不要過來,我不想看見你。」
姜渲安比她更惱,火大又心痛的看著她。「為什麼?在山崖邊時你還不知死活的跑過來擋在我面前,就怕那個你死命叫夜焰的男人失手殺了我不是嗎?你拿你自己和肚中孩子的性命來護我,現在竟是這樣一句見鬼的『我不想看見你』就想打發我走?總是這樣自作主張,隨隨便便就捨命護人,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的,你就沒問過我一句,問我是不是心甘情願讓你救?」
他邊說邊慢慢地往前移動,要不是他該死地受了極重的傷,上下樓走動已讓他氣喘連連,此時的他早已迅捷的上前一把將她從欄杆上抱下來,可現在,他卻沒把握。
她被他罵得愣愣地,淚眸掃過他腹間不住滲出的血,恐怕是為了找她東奔西跑讓傷口再次裂開的結果……心一緊,想說什麼又閉上嘴,淚水再次滑下臉龐。
「後悔嗎?為了救我,你失去了你珍愛的孩子。」姜渲安輕聲問著,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就怕一個閃神她就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