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華雙眸微凝,隨即淡淡勾起一邊嘴。「不錯嘛,英繪,你這個青梅竹馬也不是當假的。」
「誰跟你青梅竹馬!」想了就起雞皮疙瘩。「都是你,一直扮女裝,害別人老以為我們從小就相親
相愛、兩小無猜。」
「委屈你羅。」雍華漠然翻頁。
「你為什麼硬要和『四靈』作對,這麼恨他們嗎?」察覺雍華神色漸冷,他趕緊輕鬆一笑。「啊,還好他們派了個高手過來,和你搭檔行事。只要你好好與她合作無間,自然能化解你跟『四靈』不和的流言。」
「是啊,高手。」
「我想這或許是『四靈』想和你改善關係的手法。畢竟你當了他們這麼多年的手下第一大將,本事與經驗難有人能匹敵,他們拉攏你都來不及──」
「那不叫拉攏,叫監控。」
「你想太多了。不過我看他們這次派給你的搭檔滿厲害的,由她輔助你,相信定是如虎添翼。」
「你見過她?」
「在還沒派到你這兒來之前,就已在『四靈』的府裡見過啦。她可是『四靈』手中的小寶貝,聽說
還非常得寵。原本『四靈』之一是打算將她收房的,可是被臨時派到你這兒的指示耽擱。我想她在你這
兒受訓完了,應該就會回去準備當新娘。」
雍華視而不見地凝望地面。
「我雖然不是你們這個怪組織的一分子,也不該洩漏這些禁止流通的小道消息,可我實在擔心你的處境,不得不提點你。其實『四靈』對你寄望很深,你就別在任務中老搞些令他們不悅的把戲。該殺就殺,該砍就砍。你是個玉面羅剎,記得嗎?吃人肉、噬人血是你的天性,別砸了自己建立多年的招牌。」
雍華靜靜合上經卷。
「雖然他們派來的小丫頭有點被保護過度,但資質不錯,就是缺乏訓練而已。你可以趁著這次的新
任務好好調教她一番。」
「什麼新任務?」
「燒燬四法王經。」英繪啜了口酒,潤潤喉。「真搞不懂你們內部之間的機密,幹嘛老找我這種不相干的人傳遞。」
「這就是外行人的方便之處。」
「好了好了,別跟我扯太多有聽沒有懂的事。」要不是事關雍華安危,他才懶得淌渾水。「反正把四卷經書確實焚燬,就能抵銷你之前沒宰掉那兩個老傢伙的不當處置。將功折罪,划算得很。」
雍華來回撥弄書頁,茫然凝望杯緣。
「而且這個任務給得多好,只負責處理東西而已,不用動刀見血。」
「愈容易的任務,愈多陷阱。」
「雍華,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對人真的太防範過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的那樣心機深沉,你不必
把所有人都當敵人。」
「是啊。」七歲那年差點被同伴一刀捅死之前,他也抱過這種想法。
「你還在為自己沒奪得『白虎』之位的事感到不甘心吧。」
雍華停下手上無意義的動作。
「我本來也以為,『四靈』之中的『白虎』寶座會由你奪魁。你的資質、你的完美戰跡、你的絕倫
武藝,你無懈可擊的演技……你有絕對的資格成為『白虎』的,只可惜,你血統不純。」
「英繪。」
「我覺得他們也真是無聊,做事憑本事,跟血統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勸你也別太在意這些頭銜,
『四靈』說穿了,也不過是四個來頭很大的小嘍嘍,還不是得由人擺佈?像你這樣只管接任務,不必參
與源頭的商議遠比較好。一身拳腳功夫都已賣給他們了,就不必連腦筋也一起賣。」
「我對他們不是這樣的心態。」
英繪一副「我瞭解」的模樣拍拍他肩頭。「在老朋友面前,還逞什麼強?你以前是怎麼苦過來的,
我又不是不知道──」
「格格!」三昧焦急地衝進涼亭。
「三昧怎麼近來變得好浮躁啊。」英繪笑笑。
「托某人的福。」雍華冷道。
「他跑來第四趟了吧,到底有什麼大事?」
「你無法插手的事。」雍華一句手勢,三昧立即附耳稟報。他靜靜聽了好一陣,神色淡漠。「乾脆
捏死她算了。」
「誰呀?」英繪好奇得眉毛都跳起來。
「『四靈』的小寶貝。」不親自走一趟不行了。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英繪馬上興高采烈地跟上去,在發現他前去的方向時,不覺愕然。
「你怎麼是回冷泉苑?你把那個小丫頭安置在裡頭了?」
冷泉苑向來是個禁地,就連雍華的手足,未經他允許,也不得擅闖一步。他怎會把一個陌生丫頭安
進去?送來受訓的新手不都是安置在後棟的伙房裡頭嗎?
還沒踏入冷泉苑,老遠就聽見一窩女人廝殺打鬥的尖叫哭嚷。
「你最好先別進來。」
「為什麼?」英繪怪叫。「平常我不都是這樣來去自如的?」不經傳報即可出人冷泉苑,可是他最
引以為傲的友情特權。
「不是不讓你進去,而是不方便。」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小搭檔而已,不行嗎?」
「如果她有穿衣服的話。」
「啊?」英繪傻眼。
一人廳裡,果不其然,一票嬌容殘亂的鶯鶯燕燕全都委屈萬分地撲上來,爭先恐後地哭訴。
「格格,我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那小妮子簡直是頭野獸!」
「是啊,這幾天光是教她如何梳理自己的工作,就已經弄得咱們渾身是傷,人家再也不想教了
啦。」
「我們向來負責伺候您的,為何還要伺候那傢伙,任她欺負?」
個個女孩們髮髻歪斜,衣衫扯得歪七扭八,花妝糊成一團,有的像被潑了茶水般地濕漉漉,有的像
跟貓纏鬥過地慘兮兮。瞥見被茶水波及的書架時,兩團冷焰立刻竄出雍華雙眼。
「她人在哪裡?」
「躲在那兒!」女人們熱切地為他指路,欣喜地目送他森寒的背影。
書本向來是他的心頭肉,一點損傷都是大忌。不管弄濕書櫃到底是誰,始作俑者絕對脫不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