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寶兒,關於……呃。」覺華困窘起來。「上次……我失言罵你的事……」
「幹嘛?」
看她豪氣坦蕩的模樣,他又忍不住跟著賣弄少爺架式。「沒幹嘛,只是在朋友那兒偶然看到一對小
東西,反正無聊,就拿來給你。」
寶兒不想對他隨手扔來的態度發脾氣,卻在剝開小盒的剎那忘我地抽息。「好漂亮,藍色的耳
墜!」
「我朋友是在絲路經商途中撿到的,八成是沒人要的便宜貨。常來我家的寶石商卻說,這可能是西
域來的波斯藍寶石,挺珍貴的。」
「管他的,漂亮就好了。」她興奮地分別拎在耳旁。「好看嗎?」
他癡癡望著她活潑靈動的藍眸,渾然失神。「嗯,好看,像兩潭湖泊似的。」裡頭正映著他的傾
慕。
「不過我沒有耳洞,戴不上去。」
「你可以──」
「不可以。」雍華的驀然低語,怔住他倆。
雍華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後來的?他眼對眼地犀利盯視覺華,近得令人頭皮發麻。
「寶兒很怕痛,沒法穿耳洞。」他淺笑。
「我……」她哪有?可是雍華的感覺好怪,她不敢囉唆。
「雍華,我們三人何不一次把話全講開,省得彼此間曖昧不清。」乾脆講明到底寶兒該屬於誰。
「對,這辦法好!」寶兒樂得以拳擊掌。這兩兄弟老是似敵非友的,針鋒相對。「大家面對面的吐
盡心裡話,才能重新建立熱絡的感情。」畢竟都是一家人嘛。
「老子若揍不死你,大哥這個位子就由你來頂!」一聲怒吼連同一個被摔翻的身子,突然重重撲向
覺華,差點推得他一頭撞柱去。
「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
「五少爺,求求您拉開他們,奴才們不夠力了!」混戰中的無辜僕役們哎哎叫。
「大哥、三哥,你們實在──」氣死人也!「雍華,這樣吧,你和寶兒今晚到我那兒去,我設宴招
待,大家好好兒談。」
「好主意。」他露出森寒齒光。「可惜我們不克參與。」
覺華愕然,任哥哥與僕役們在他身後又推又撞。
「為什麼?」寶兒不甘心。「他這麼一番好意,為何──」
「因為,今晚我們就要去盜四法王經。」
望著寶兒和五哥怔住的神情,他的微笑更加和煦,心中卻同樣震驚著這致命的謊言。他在做什麼,
自己的嘴巴在說什麼?
剎那間,一道預感閃過他腦海:今晚的任務,會失敗!
第七章
「今夜就要闖『四府』、盜四經?」三昧在冷泉苑內神色慘然。「格格,『四府』的藏書佈局目前只摸清了兩府。沒有完整透徹的安排,您怎會行動?」
「或許我該開始冒險了。」
「這不叫冒險,叫魯莽。」三昧拚命死諫。「況且,寶兒尚未訓練好,雖有天分,也不堪擔當大任,帶去只是個累贅。」
「我只能靠她找四法王經。」
「您可以逼她全文背出來的。方法多得是,為何您不做?」
怎麼做?嚴刑逼供、囚入水牢、切她手指、挖她眼珠、砍她雙腿?
「您又是為什麼突然決定臨時行動?」三昧問得極輕極冷,幾乎問入他的靈魂。
雍華停住整裝動作,深深凝望鏡中反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格格……」
「我已經決定好的事,別再囉唆。」
「我不是囉唆,而是……」他的語重心長化為蒼老一歎。「我做任何事,絕對是為格格好。可情勢
的發展,老在我意料之外。坦白說,關於寶兒……」
「叫她到這兒來,我要做最後交代。」
「格格……」
「去!」
一步錯、步步錯,事情既已決定,再難有挽回餘地。
不僅寶兒被叫入冷泉苑,雍華甚至差人請英繪貝勒來府,「四靈」專門指派給雍華的人馬,也都著
好一身黑衣,靜候指示。
「就是像你以前說得那樣,你帶我到藏書的地方,由我負責翻找,對吧。」寶兒興奮地照他模樣,換上黑衣。
「不需要,找書的事全權由我負責,你只要替我分辨出哪卷才是我要偷的經卷就行。」
「為什麼?」
「情況緊迫。」倘若他在一切狀況都測度妥當的時候出手,自然有閒情跟她玩玩遊戲。如今,態勢
已逼近生死邊緣。「如果能順利達成任務,活著回來,就已是萬幸。」
「雍華,我們非得在今天行動嗎?我感覺你的狀況怪怪的。」
「我哪天不怪?」堂堂七尺男兒成天一副女人樣。
「這任務不急著必須在今晚了結吧?我看還是改天再行動,今兒個我們就去覺華那裡吃吃聊聊,放鬆一下──」
雍華赫然繃緊的拳頭暗暗作響,臉色卻平穩如常。「你若這麼想去五哥那兒,可以不必跟我行動。」
「不行,我一定得跟,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她倨傲一仰,繼而又大傷腦筋。「可是啊,你最好還是找時間和你五哥好好談。我看他滿有誠意的,人家正想藉此和你恢復兄弟情誼,你今晚的缺席,一定令他很失望。」
「他要談的和你想的不一樣。」
她還來不及追問,雍華就已切入正題。
「這次行竊的對象不尋常,而且『四府』和我早有過節,今晚我們等於是深入敵穴。」
寶兒聽不太懂,主子在送她來此之前提及的「四靈」就已聽得迷迷糊糊,現在雍華在行動前又道出了個「四府」,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會不會是兩幫相互看不順眼的牌搭子?
「我曾多次在執行『四靈』的命令中,與『四府』的人馬正面衝突,因此他們早已約略知道我就是
多羅郡王府的雍華,卻因為苦無證據,無法逮捕我。」
嗯,她懂了。雍華是「四靈」那桌的屬下,奉命跑去偷看「四府」這桌的牌,好幾次都被他們發
現,當然會起正面衝突。
「那你這回潛到人家府裡偷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危險。」等於到別人的牌桌上公然偷牌嘛。